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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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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松本清张(著),曹逸冰(译)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格式:AZW3,DOCX,EPUB,MOBI,PDF,TXT死亡螺旋试读:013-07-01ISBN:9787539962238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01六月十日。东京中心地带的铁桥下,有一片狭长地带,蜿蜒曲折如同迷宫,还有许多死胡同。从地理上看,这片区域位于有乐町与大手町的中间。迷宫深处,有寿司店与酒吧,中间还夹着一间店面很小的咖啡厅。沉重的红黑色仿栎木门上,安着一个镀金的狮头雕刻,上方配着白色的浮雕文字——“DATE”。光看店名,可能会以为那是“约会”的意思,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那个不相称的金色狮头。也难怪,这里的“DATE”不是“约【1】会”,而是“枣椰”的意思。店主可能是从椰树摇曳的热带风情,联想到了“鱼尾狮”吧。可为什么要将店铺命名为“枣椰”呢?莫非店主将铁桥下的这片细长的迷宫,比作了热带雨林中的小径不成?梅雨季节的天空下,低垂着斑驳的乌云。小雨时下时停,十分闷热,路上也特别昏暗。这条路仿佛永远走不出黄昏一般,甚是阴森。“枣椰”店内曲径通幽。这里保持了原先的风格,与三角形、不规则矩形的建筑物遥相呼应。天花板两侧的荧光灯灯管被挡住了一些,光线变得很柔和。这样的间接照明,使店里显得十分幽暗。然而,如此昏暗的灯光,也无法完全掩饰店铺设备的残旧。意义不明的壁纸、几幅四号大小画质粗劣的油画、布满香烟焦痕的桌子、没有新意的桌布、补过好几次漆的椅子……用寒酸来形容也不为过。可坐在咖啡厅里的三位绅士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三人都穿着上等的英国产西装,坐姿也是落落大方。要是能往他们的领口别上一朵玫瑰花或是一枚议员徽章,那该有多么相称啊。三位绅士好像并不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反而有点老主顾的腔调,表情十分放松。咖啡杯早就空了,杯底只剩下一些褐色的残汁。可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上去对这块舒适的宝地恋恋不舍。三位中年男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大概有五十二三的样子,红扑扑的面颊,肩膀很宽,有很明显的啤酒肚,还有个婴儿一般可爱的双下巴。年岁居中的那位四十七八岁,高高的八尺身材,下巴显得颇为尖削。最年轻的那个也有四十四五岁左右,长着柔和的鸭蛋脸,不过他的浓眉大鼻,给人留下一种精力充沛的印象。他们虽然凑近身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可却没有高声谈笑,只是安静地坐着。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不过是故作镇定,是凭理性不断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显然,三人正等待着什么。他们时不时地撩起袖子看手表。最后,四十七八岁的长脸男人站了起来,一副时辰已到的表情。他走向入口处收银台旁边的桃色公用电话,拎起听筒,小心翼翼地投进一枚十日元硬币,就好像对话从投硬币这个动作起便开始了。收银台附近没有其他人,可男子还是用长长的手指遮住听筒。他弓起背低声细语,生怕对话的内容被人听了去。他动了两三下嘴,听到对方的回答后,看了看手表,立刻就挂断了电话。如果有人此刻坐在收银台附近的话,也许还能听到听筒那头传来的女声。高个男子满足地笑了。他走回桌旁,带回另外两人期待已久的答案。【2】“对方说老师三点十分到,还有三十分钟。说是刚从霞关出来。”另外两人也看了看手表,露出放心的神色。体态肥胖的五十岁男子轻轻颤了颤身子,而最年轻的男子,也抖了抖脚。对方总是让他们在这家咖啡厅里等消息。三位绅士已经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其间那位高个儿男子有三次走向那台脏兮兮的桃色电话,加上刚才那次,已经四次了。“泽田小姐都心疼我们了,平时她的声音都是公事公办的,可今天却说‘老师实在是公务繁忙,请各位见谅’呢。”打电话的男子如此说道。“哎呀,那该不是因为她喜欢成濑先生你吧?她跟我们才不会说这些呢。”肥胖男子撅起小嘴调侃起高个儿男子来。“哪里哪里,”名叫成濑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雪茄盒,用纤长的手指取出一支雪茄,露出神经质般的苦笑,“我们都知道,她可不是什么窈窕淑女。”“一点儿没错。”大鼻子的四十岁男子也探出身子,表示同意。“她每天要在电话那头面对各种老江湖,能不一本正经嘛。她都跟了老师六年了,怎么着也该锻炼出来了。”男子口中的“她”,正是刚才电话那头出现的“泽田”。三个男人讨论起女人来,那自然来了劲儿,话变得多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三个人脸上虽然露出了十足的兴趣,可却没有七嘴八舌。或者说,他们是故意不让自己多说话。在场的三人都在暗暗打心理战,唯恐自己说漏了嘴,泄露天机。三位绅士虽然是朋友,可在事业上却是不折不扣的竞争对手,说是敌人也不为过。不过,其中一位绅士之后就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那扇安有狮头的沉重栎木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六十多岁、满头白发、两颊鼓鼓的男子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这位新来的客人穿的也是定做的高级西装。肥胖男子朝门口看了一眼,便双手撑住椅子的扶手,硬是把自己的身体支了起来。“我走开一下,”肥胖绅士向另外两人点头示意,“就五六分钟,一定会在出发前回来的。”“味冈先生,我们准备十分钟后出发。”尖脸绅士的用词虽然婉转,却用锐利的目光提醒肥胖绅士。“我知道,我也很着急。”名叫味冈的肥胖男子点了点半圆形的下巴,跟着白发男子出门去了。“中原先生,你认识那个人吗?”成濑向旁边的那位绅士问道。鸭蛋脸的中原稍稍抽动了一下他的大鼻子:“那是甲东建设的社长,末吉祐介。我好像在哪次派对上见过他。”成濑轻轻点了点头:“他好像特别想加入南苑会,已经缠着味冈先生整整半年了,硬是要让他帮忙介绍。不过……估计还不行吧?”“肯定不行,”中原表示同意,“在关东业界,甲东建设的势头的确不错,可离我们这些大公司还差得远。我理解他想加入南苑会的急切心情,可他好像并不明白资格审查有多么严格。”“不过,他怎么知道今天南苑会突然把我们召集起来的呢?”“肯定是味冈专务说漏嘴告诉他的。他们是老相识了。”不用问,成濑也知道答案,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所以他才会被末吉缠住不放啊……”成濑看了看手表,开始担心味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今天我会再提一次的。”味冈腆着硕大的身躯,俯视比自己矮五厘米、瘦十公斤以上的白发末吉。两人没有离开铁桥下的地区,站在拉面店与炸猪排店之间的马路上。“入会的事是直接跟老师提吗?”末吉见味冈巨大的身躯没有移动的意思,也只好站在厨房窗口的烟囱旁边。他一边小心身上的新西装,一边瞥了瞥味冈。“到时候再看吧。要是老师心情不好,我提这个反而会坏事。今天是老师临时把我们叫出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不过我们也习惯这样了。”“老师的秘书泽田小姐有什么反应吗?我是说我入会这件事。专务,你不是说半年前就跟泽田小姐提过了吗?”“泽田小姐其实算不上秘书,她只是东明经济研究所的员工,并没有秘书的头衔。”味冈在回答之前,先纠正了对方的错误。“先不管头衔,反正她肯定不是普通的女员工,说白了就是秘书吧?东明经济研究所的事情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已经跟了老师足足六年了不是吗?”“东明经济研究所只有她一个人留守,也只有一台电话。她啊,就是个联系人。老师不在的时候,她负责记录各种电话,归纳在便签上给老师看。便签上可能会写一些简单的要点,可老师肯定要求她别把重要的事情说出去。”“守着电话的女员工就是秘书呀。老师肯定心中有数了。话说泽田小姐究竟几岁了啊?哦……我偷偷打听人家的年纪是不是不太合适……”“她啊,三十二三吧。”“干了六年,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听说她还没结婚?长得漂亮吗?”“这个问题你都问了三遍了……她不算是个大美人,一般般吧,有几分姿色。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她有男朋友吗?有没有和人同居啊?”“我怎么知道,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不就行了!”“我也想问啊,所以您就赶紧带我去东明经济研究所吧!”“……又上你的大当了。不行,不行。反正我今天会问问泽田小姐,看看老师是什么意思。她应该已经把你的事情传达给老师了……啊,时间要过了。那两个人肯定等急了,我得先回去了。”“专务,一切就拜托您了。”面相精悍、身体瘦弱的白发老人,朝向味冈那肥硕的身体深深地鞠了个躬。三分钟后,三位绅士匆忙离开咖啡厅,前往附近的停车场,分别坐上了自己的专用车。那可都是精美无比的进口车。三辆车往南方驶去。乌云压阵,昏暗的天空飘起丝丝小雨。奶白色的大楼看上去有些脏,细微处堆满了各种过时的雕刻设计。这栋七层高的大楼位于东京市中心的心脏地区。周围都是四四方方崇尚简约美的现代化高楼大厦。这栋大楼在其中显得越发落伍与陈旧。突出的玄关挑檐上有精细的仿古雕塑。从铁桥上开来的三辆汽车,正停在门口。三人之所以没有选择最经济的拼车,是因为他们三人分别属于不同的公司。三人下车之后,纷纷把车子打发走了,因为他们不想让门口的三辆车招人耳目。这栋大楼七层高,“神邦大楼”几个字镶嵌于玄关的屋顶上。一楼的照明甚为炫目。因为大楼的地段很好,一楼的商铺都是最一流的。建筑物两边是出入口,水晶吊灯下人头攒动。二楼以上都是写字楼,没有了这么好的照明,人也非常少,放眼望去,尽是冷冰冰的大门。三人乘坐旧式电梯来到四楼。肥胖的味冈先下了电梯。走廊里的窗户很少,显得特别昏暗。何况外头在下雨。狭窄的走廊特别闷热。三人走过三扇挂着公司金属名牌的房门,终于止步。他们抬手看了看手表。那是一扇颜色很不起眼的大门。门边墙壁上挂着一块灰不溜丢的厚木板,上面用墨汁写着“东明经济研究所”。味冈按响门铃,用手整了整领带。另外两人也是如此。大门从内侧打开,一个圆脸长脖子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她身着红色上衣,在这个灰漆漆的地方显得特别刺眼。女子露出微笑,没有鞠躬,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味冈、成濑和中原依次进门后,女子关上了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房间兼有接待处、办公室、来客等待室这三个作用。墙边放着一张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台电话。桌上有一个细长的蓝色玻璃器皿,里头插着一枝红色的鲜花。电话旁边是转接器。书架上摆着五六个鼓鼓囊囊的文件夹,可标签上却没有写一个字。一旁有一盏台灯。桌子前面只有一把椅子,不过墙边还摆着三把简朴的椅子,看来是为客人准备的。房间虽然很旧,可空间却得到了充分利用。房里还有另外两扇门。三人没有坐下。味冈轻声问候道:“泽田小姐,老是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说完便低头致谢。另外两人也欠了欠身子。之所以说得这么轻,是怕被里间的人听见。“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成濑跨出半步,面带微笑地说道。“不,是我们这边让你们久等了。”女子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着。她大模大样地走向正中间的门,转开门把手对里间的人说:“他们来了。”屋里的人“哦”了一下。泽田侧过身子,特意为三位客人按住了门。【3】里间大概有五叠大,足够宽敞。虽不算豪华,但窗边有一张宽大的书桌,后头则是个大书柜。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能清楚地看到书桌的纹理。除了一台电话和一个按钮,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墙上没有挂壁画。书桌边有一张椭圆形的大桌子,上头放着一个插了花的花瓶。桌子周围放着客人专用的椅子,房间里还有一张长椅,上面铺了坐垫。长椅并非皮制,是在百货商店就能买到的普通家具。房间里的摆设简约实用,唯独地上的波斯地毯特别惹眼。颜色、花纹也好,柔软度、厚度也好,一切都完美无缺,一看就是伊朗伊斯法罕的正宗地毯。一开始可能会觉得这张地毯与周围实用的家具格格不入,可是看习惯了就会发现,是地毯在调节屋子的氛围。而这也显出房间主人的品位。东明经济研究所的所长今年六十五岁,身材矮小,一头短短的白头发。眉毛倒是挺浓的,就是尾端夹杂着一些长长的白毛。他的眼窝下凹,眼睛特别大。年轻时候肯定非常讨人喜欢。脸颊也有些窄,耷拉的眼皮隐藏在两块阴影之中。鼻子附近几乎没有脂肪,显得又高又尖。嘴巴很大,嘴唇很薄。纤细的脖颈上能清楚地看到血管。他身着藏青色双排扣西服,打着一条颇有夏日风情的白色领带,显得很年轻。三位绅士在椭圆桌旁坐下。他们都是大型建筑公司高层领导,两个专务,一个常务。但在经济研究所所长面前,他们毕恭毕敬,双手放在膝盖上,双腿并拢低头不语。所长靠在对面长椅上,摊手摊脚地陷在坐垫里。“没想到在霞关花了这么长时间,耽误了与大家的会面。你们都是大忙人,真是对不住啊。”所长笑道,露出雪白的龅牙。这些没一颗是假牙,都是所长引以为豪的真牙齿。他虽然在笑,眼睛却没有眯起来。不过他的关西口音,让语气柔和了不少。“哪里哪里,我们也就忙点生意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倒是老师您百忙之中一直给我们特殊关照,我们还要代表会长和社长感谢老师您呢。”最年长的味冈专务收紧圆溜的下巴,代表另外两人表达了谢意。由于表达敬意之心太过急切,反而让语言流于形式。当然,成濑专务与中原常务也深深地低下了头。老师——味冈是这么称呼所长的。在咖啡厅讨论的时候,他们用的也是“老师”这个称呼。在丸内、银座、赤坂一带的酒店或写字楼里,经常会发现挂着“××政治经济研究所”招牌的房间。这些研究所的所长被人称为“老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为这些所长大多是政治家或政治评论家。其实这些地方基本不研究日本或世界的政治与经济。大部分情况下,只是挂着个研究所的招牌,实际上是政治家的联络处。不过这家“东明经济研究所”,却褪去了老套的“政治”二字。这里不是议员和政治评论家的联络事务所,白发老头也算不上是“所长”。【4】难道这家“经济研究所”是总会屋的联络事务所吗?非也。看老头的样子,就不像是道上的人。身着红色上衣的女子送来了几杯红茶,然后又离开了。她就是泽田美代子,三十一岁。双眼皮、小鼻子、娃娃脸,喜欢咬嘴唇。额头上留有手术的疤痕,看上去有点神经质。在铁桥下的咖啡厅“DATE”里,三人讨论的就是泽田。隔壁房间的电话不时响起,每次泽田美代子都会用稍带嘶哑的声音作答,从没进房间请示过“老师”的意见,电话里的回答也都很短促。房里的人听不见电话的内容,但不难想象泽田办事十分麻利。她之所以不把电话转进房间,也是因为不想让三位客人听到来电人的名字。“我去见山上了。”大眼睛老头开口道。三人没有立刻作答,欲言又止地望着对方。“不过只谈了十分钟。要见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搞得我也焦躁不安。那种地方我也不喜欢去。”“您说得是啊,”味冈低头说道,“局长室那儿是很不得了的,我【5】也只进过建设省的局长室,而且还是和另外七八个人一起去陈情的。大藏省局长室门外肯定有更多人排队等着呢。”“山上是给我面子。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到处活动,现在也是如此。”老头继续自顾自地说话。“老师,局长算是您的好朋友吗?”成濑问道。“也不算吧,只是多少和其他人不同罢了,毕竟是老相识了。”“您说的是。”“见面的十分钟里,有五分钟都在聊以前的事情。山上一个月前正好去新加坡和牙买加出差了。他回到当年去过的那座山丘公园,没想到茶店老板竟然用日语跟他打招呼,他还记得山上呢。山上也吓了一跳,毕竟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不过,山上的样子的确和年轻时候没有太大差别。”“我曾经远远见过局长一次,的确很年轻啊。”中原说道。“再年轻也有五十二岁啦。不过像他那么有特征的人,的确是不显老的。你看人家当地人都记得他。不过那店老板好像记性特别好,他还向山上打听我呢,问‘巨势还好吗?’……”“巨势堂明”就是“东明经济研究所”所长的名字。三人恭恭敬敬地听着老人的话。老人短短的白发缓缓摇晃。要是窗外有灿烂阳光的话,那头白发一定会更闪亮。和大藏省局长的会面时间只有十分钟,而其中的一半都在聊新加坡之行。泽田美代子之前告诉他们,会面时间只有二十分钟。而老人的杂谈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隔壁房间的电话铃不时响起,看来泽田美代子回绝了不少会面要求。三人渐渐面露焦色。他们已经在咖啡厅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一来这里又要听这些废话。当然,了解巨势与大藏省长官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毫无用处,可所长肯定不会让他们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三家大型建筑公司的高层被一个老头叫出来,绝不是为了听这堆莫名其妙的废话的。不过最重要的话题,终于在最后的五分钟里出现了。“之前提过的跨县观光道路,大藏省决定出钱了。这是从山上的口气里推测出来的……”说完这句,巨势堂明与三位客人的会面就结束了。短促的敲门声,就是结束的信号。泽田美代子递来一张对折的纸条,摆在巨势的面前。为节省老头戴老花眼镜的时间,纸片上写下几个又黑又大的铅笔字:宫村小姐第三次来电。巨势的手指头有点僵硬,不小心把打开的纸片掉在了桌上。三人偷偷扫了一眼,巨势立刻捡起塞进了口袋里,对站着的泽田美代子点了点头。因为位置的关系,只有味冈一人看到了照片上的铅笔字,当然他还是双手放在膝头,一动不动。他原本就胖,这样的坐姿让他显得更愚钝。成濑机灵地看了看手表,朝两旁的味冈和中原使了个眼色。于是三人站起身来。味冈是最晚站起来的。“那我们就告辞了。”味冈代表三人说道。他们同时低头致谢。“是吗,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这么久。”巨势的两只大眼睛中间挤出了一道道皱纹。“哪里哪里,我们还要感谢老师您挤出宝贵时间见我们呢。”成濑深深地低下了头。“真是太感谢您了。”中原接着说道。“今天只是告诉你们局长有什么反应罢了。最近肯定会再找机会跟你们通气的。”巨势也站了起来,他又瘦又矮。“好的,非常感谢您。”“对了,老规矩,今天的事情你们千万别跟人说啊,仅限于日星建设、大东组建设和共荣建设三家,明白了吗?”“是,我们知道了。”三人齐刷刷地弯下腰。泽田美代子绕去巨势身边,用软刷子为巨势掸去衣领上的灰尘。巨势白色的脑袋只到她的喉咙处。“啊,还有,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去打个高尔夫吧,如何?”巨势一边让泽田刷衣领,一边说道。“好,我们是求之不得啊……”成濑脸上堆满笑容,两眼闪闪发光。“日子嘛……”“是。”“我会再联系你们的。还有地点……还要看你们有没有空呢。”“您说的是。我们随时恭候您的电话。我们什么时候都有空……”中原说道。“怎么可能一直有空呢,你们可都是高级干部,行程肯定也排得满满的,再加上出差,我肯定会提前一星期通知你们的。”“那可真是太麻烦您了。”味冈再三感谢。“那就这样吧。”巨势摆了摆手,走在三人前头。“请您走好。”“多谢了。”三人一直鞠着躬,直到巨势身后的泽田美代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没有送到走廊,就站在门口,等待泽田送巨势进电梯再回来。巨势不太喜欢有人送。一开始三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反而多此一举,遭到了所长的责骂。他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和谁见面。旧式电梯的噪音很大,远远就能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三人默默站在原地,东张西望。这和咖啡厅里的气氛略有不同。所长说的“跨县观光道路”,就是气氛产生变化的分水岭。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告诉三人,泽田美代子已经回到了走廊。听声音就知道她的步态有多么端正。“久等了。”果然,门一开,就看到了抬头挺胸的泽田。她算好巨势已经到了一楼,便回到办公室来送客。三位建筑公司的高级干部不住地道谢。泽田站在房间的一角,脸上露出了微笑。味冈正弘的车快到东京站了,八重洲入口就在眼前,可他却突然命令司机折回神邦大楼,说自己忘拿东西了。成濑乘坐的大东组建设的车刚才还开在前头,现在已消失在了滚滚车流之中。共荣建设的中原的车,一开始就是往反方向开的,外头下着闷热的小雨,窗玻璃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眼前的挡雨刷不住地摆动,刷出一个个半圆形。宫村小姐第三次来电。只有味冈才看到了泽田美代子的纸条。味冈知道“宫村”是谁。她和泽田美代子一样,是巨势堂明另一家事务所的员工,做着类似秘书的职务。那家事务所也是一个人、一台电话、一间布置简洁的房间和窄小的办公室,和刚才见到的泽田美代子的房间一模一样。她们平时就负责接电话,有客人来访的时候也接待一下。味冈是从一个地产业人士口中第一次听到“宫村”这个名字的。大型地产公司的干部们经常出入巨势的事务所。据说他们是一个叫作龙水会的联合会。不过告诉他这条情报的人并不是龙水会的成员,所以就只知道名字而已。味冈等人参与的以巨势堂明为中心的联合会名叫南苑会。由十七家建筑公司组成。而龙水会则是以地产公司为主,至于有几家公司,他就不清楚了。那个地产业人士还说,有许多同行都挤破头想加入龙水会,他们都直接找事务所的负责人——一个名叫“宫村”的女性。所以味冈看到纸片的时候,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龙水会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挂起招牌,很有可能跟南苑会一样,在一栋破旧的写字楼里,挂着灰不溜丢的“××经济研究所”的门牌。从巨势堂明的工作性质推测,龙水会和南苑会的距离应该不会很远,离政府机构和商业区肯定很近。雨下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味冈竟想象起素未谋面的“宫村”来。巨势堂明究竟更重用谁呢?味冈对泽田美代子的兴趣,逐渐创造出了一个“宫村”的幻影。经常出入“东明经济研究所”的人,都在暗自猜测巨势堂明与泽田美代子的关系。大家都心中有数,只是不说出来罢了。没有客人来的时候,事务所里就他们两个人,况且所有的客人都是有预约的。多好的条件啊!味冈之所以会想起这些,是因为他正准备去见泽田。当然,他的目的并非侦查两人的关系,而是工作性质的:甲东建设的末吉祐介一直缠着味冈介绍他入会,希望味冈帮忙问问泽田。刚才还有成濑和中原在场,他实在不好开口。透过车窗上的雨帘,味冈能依稀看见古朴的神邦大楼。肥胖的味冈有些心跳加速。神邦大楼一层的商店街里挤满了前来购物的客人。电梯距离东西两个出入口各有三十来米。味冈从西边的入口进去,走了七米就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溜肩膀、高高大大的成濑敬一。身上的浅褐色西装,也和刚才无异。味冈赶忙躲进了旁边一家海苔店里,唯恐成濑回头看见自己。他假装挑选货架上的海苔礼盒,斜眼观察浅褐色西服的动向。他站的位置不是很好,不过没等多久,成濑就消失在了电梯口。离开大楼二十分钟之后,甩开另外两人的成濑也让车子折了回去。成濑为什么要回来?味冈移步至海苔店隔壁的洋酒店,望着橱窗里的黑色酒瓶和标签。肥硕的身躯和仔细观赏精美橱窗的姿态甚为相称。味冈一边看标签上的字,一边想:成濑这家伙,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的?莫非是工作上的事?成濑明明知道巨势不在事务所里——他们三人亲眼见到巨势上了电梯。既然巨势不在,那么成濑折回事务所就只可能出于两个原因:要么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忘了拿,要么就是受他人之托,找泽田帮忙。他不可能是为了巨势口中的“跨县观光道路”来的,因为巨势也刚刚得到大藏省局长的首肯,具体的事项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得知。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巨势总会把机会平分给各个公司。成濑也知道他没办法“领先一步”。于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虽然是来“做工作”的,可找的人却是泽田。看来成濑是看准了泽田在巨势面前说话很有分量。可见成濑是如何看待泽田与巨势的关系的。不过也不能排除成濑专程去见泽田美代子的可能性。四十七岁的成濑五官棱角分明,高高瘦瘦的,业界都知道他的风流韵事。味冈一想到成濑现在已经在四楼按响门铃了,他那颗被脂肪包裹的心脏便难受了起来。他在洋酒店里站了整整三十分钟才离开。除了味冈,还有四个人在等电梯。味冈拼命往墙上靠。成濑没有坐刚才那班电梯,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就在下来的这一班电梯上。他之所以往墙上靠,也是为了避免让成濑看到自己,可是肥硕的身躯这时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电梯门开了,五个男女走了出来。里头没有成濑,味冈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出来的五个人都是二楼以上的办公室职员。进电梯的另外四个人看上去也是白领。有两个人按了“3”,脱去外套的男人则按了“4”。味冈按了“7”,那是顶楼。另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职员站在原地,没有按按钮。味冈之所以没有按“4”,是担心会撞上正要下楼的成濑。要是两人撞个正着,不仅偷偷折回事务所的成濑肯定会很狼狈,自己的面子也挂不住。于是他决定先去七楼,再坐电梯到四楼去。这样虽然要多花些时间,可也增加了避开成濑的可能性。成濑不是还在事务所里和泽田美代子对话,就是已经走了。虽然味冈一直在监视电梯口,可是有两次下电梯的人特别多,而且洋酒店门口来往的客人也会阻挡视线,所以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要是成濑已经走了,自己岂不是白等了这么长时间?从常识推断,谈个三十分钟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在三楼下了电梯。关门之后电梯继续上行。毕竟是旧电梯,速度很慢。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味冈赶紧把肥胖的身躯往边上贴。门开了,热得汗流浃背的年轻男人走了出去,女员工还留在电梯里。这时女员工突然对外头的人说:“这是往上走的。”“啊,是上行的啊,不好意思。”多亏这位女员工提醒。女员工和味冈在七楼下了电梯。她往走廊右手边走去。目送这位称不上漂亮的女员工离开,味冈真想跟她说一声“谢谢”。那个想在四楼上电梯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成濑敬一。要是女员工没有提醒,成濑搞不好就会闯进电梯里,和他撞个正着。味冈抬头看了看电梯仪表板的指针,果然停在了“4”上。过了几秒,又动了起来,“3——2——1”,转到底了。成濑肯定下了电梯,正在商店街里走着呢。成濑居然在巨势的事务所里和泽田美代子谈了整整三十分钟,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呢?味冈站在楼道尽头的窗户前,细细思索。走去窗口的一路上都是各个事务所的房间。房门紧闭,走廊里的窗户也都关得死死的,安静得出奇。因为照不到阳光,走廊顶上装了一盏昏暗的电灯。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死寂”。透过尽头处的窗口,能看到附近的高楼大厦。那些高楼都有玻璃外墙,就像镜子一样,很有现代味道。镜面上则映着这栋落伍大楼的倒影。味冈眺望着镜子里的大楼,心想道:在这三十分钟里,成濑肯定和泽田谈了有关观光道路的事情。那是一条贯穿中部山区地带的南北向道路,光靠县政府给的钱根本不够,至少需要国家出30%才行。各大建筑公司已经知道了预定的建设路线,早就开始计算工程费用了,他们要根据用料、施工方法制订多种不同的施工方案,并进行【6】缜密的计算。施工主是两个县的道路公社。建设省和当地政府都对此心知肚明。只不过能不能建成,还是要看国家肯不肯出钱。这是大藏省的权限。石油危机之后,大藏省的收入急剧减少,于是开始大幅度控制支出,尤其减少了对地方上的观光道路的补助。当地政府说得总是很好听:观光道路建成之后,当地的商业会变得十分发达,经济会十分兴隆,百姓会受益无穷。可大藏省依旧不为所动。不过这一次,巨势特地叫来了日星建设、大东组建设、共荣建设这三家在东京的公司的负责人,通知他们说大藏省同意出钱了。换作别人,这三位高层干部肯定不会相信。可那是从巨势堂明嘴里说出来的……没人知道巨势以前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对大藏省的局长和主管层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不仅是大藏省,其他省厅的中层干部也都买他面子。有传言说巨势堂明战前做过内务省的官僚,这个传言的可信度很高,但他之后的经历无从得知,只知道六七年前,神邦大楼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东明经济研究所”。中间的经历一片空白。不过他曾向三位建筑公司高层干部透露过有关新加坡的事情。巨势说,大藏省的山上局长以前是“主计少尉”。这当然是战争期间的事情了。谁也不知道巨势为什么会被派驻新加坡。总之,巨势告诉他们,大藏省的山上局长很有可能会同意出资。现在的确是各省与大藏省协调预算的时候,各省都会派人来刺探大藏省的意图,再制定一个粗略的预算计划。巨势堂明的信息可信度很高,年末开始制订的新年度(次年四月之后)预算,很有可能得到批准。各大公司也会制订出相应的施工计划,计算施工费用。当然,项目可能会通过竞标会竞标,但是这么大的工程,极有可能采取各大公司分包施工的形式。尤其是这种跨县的道路,两边都要分别成立道路公社,分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大东组建设的成濑敬一避开另外两位领导,冒雨折回事务所,肯定是拜托泽田美代子为他在巨势面前美言几句,以此牟利。味冈一直盯着对面大楼玻璃反射的风景看。渐渐地,他的思绪集中到成濑与泽田美代子进行交涉的画面。一缩小,那影像便立刻浓厚起来了。成濑那端正的容貌,颇有一些男人魅力。况且他经常寻花问柳,肯定很擅长讨女人的欢心。虽说是私下交涉,可毕竟牵扯到生意上的事情,这一点不容忽视。“不容忽视……”味冈不由把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不容忽视的究竟是生意场上的对手,还是泽田美代子?在味冈的意识中,其中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他沿着寂寥的七楼走廊,来到了楼梯口,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好不容易才走到四楼。这边的走廊也很安静。楼梯口就在电梯口旁边。这儿没有别人。他抬头看了看电梯的指针,发现指针停在“1”上。看来没有人想上楼。东明经济研究所处在电梯口向右的第五间房。味冈来到门口,整了整领带,顺便从口袋里掏出龟甲做的梳子,梳了梳头。他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回答,只听见房里的电话铃声。味冈走到门口之前,电话好像就在响了,可就是没有人接。铃声响了半天,对方终于放弃了。在此期间,味冈一直站在门口。不用敲门也知道,里头没有人。他尝试着转动把手。轻微的响声传来,门开了,原来没有上锁。拉开门一看,泽田美代子果然不在屋里。桌上的蓝色玻璃器皿里,一朵大扶郎花静静地绽放。“打扰了。”味冈开口说道。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走进房里。泽田美代子好像出门去了。通往里间的门是关着的。旁边还有一扇小门,通往休息室,那是专门让泽田美代子换衣服的地方。味冈原地站着,没有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大门没有上锁。泽田美代子是不是去一楼的商店买东西了?味冈以前曾在这里撞见过一位五十多岁的清洁工大妈,可今天连那位大妈也不见踪影。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写过字的纸都被撕掉了,本子上剩下的都是白纸,大概还有半本那么多。圆珠笔、红铅笔、橡皮、小刀、剪刀都好端端地放在桌上。味冈的视线向书桌下方转移。桌子底下放着一个印有商店标志的购物袋。那可是一流女装店的袋子。由于味冈是俯视的,所以他能看见袋子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四角形的小包裹。纸袋很是华贵,包装纸也是高级货,还别具匠心地混有银线,显得非常奢侈。看起来像是专门拿来包装高价商品的包装纸。味冈心想,这肯定是成濑送给泽田美代子的礼物,这就是他折回来的原因。他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一直放在车上。味冈不禁把自己折回来的理由和成濑的礼品进行了对比。他是受甲东建设的末吉祐介之托,为他加入南苑会铺路,让泽田美代子帮忙问问巨势的意向。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味冈折回来的理由实在太愚蠢了。成濑的礼物,肯定会让他“抢先一步”。正当味冈沉浸在高级女装店购物袋的打击中时,眼前的电话响了。味冈的心脏涌过一阵微弱的电流。电话铃声有时候听上去就像是高亢的警铃声。尤其味冈是趁泽田不在,偷偷溜进事务所里,这让他感到更心虚了。他不由得抖了抖身子。电话铃声有规律性地响起,和警铃声无异。味冈呆呆地望着电话。主人不在,来客也不能随便接电话。味冈心想,他不接,对方总会挂的。然而电话铃声却没有停止。不知不觉中,味冈的手就伸了过去。那铃声仿佛是在催促他赶紧接电话。就代替泽田美代子接一下好了,这样就说明自己不是闯进来的,而是在等她回来。况且要是电话铃响个不停,说不定还会招来闲人。他提起听筒,举在耳边。这时他却迷茫了。要是对方问他是谁,他该怎么回答呢?要是这是家普通的事务所,他当然会如实回答,可这并不是个能见光的事务所。巨势堂明的性子使然。一切复杂的联络事项,都是通过这部电话进行。他可不能随便说自己是趁秘书不在闯进来的。味冈没有说话,奇妙的是,电话那头的男人在自说自话,不过声音不是很清楚。他好像很着急,可是内容却听不真切。味冈举着听筒,一言不发。看来对方见事务所没人接听电话,等得不耐烦了,自顾自地跟旁人聊了起来。和旁人说话的时候,举着听筒的手,总会不知不觉地放下。味冈的耳朵紧贴听筒,希望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可对方的嘴巴并没有对准听筒。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是巨势堂明的,是个更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巨势堂明年纪一把了,声音也有点嘶哑,很有特征,味冈也接过好几通巨势打来的电话,绝对听得出来。味冈判断,电话那头的人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且声音很有张力。味冈没有出声,抓着听筒仔细听了一分多钟。好奇心告诉他,说不定能从电话那头听出什么情报来。对方还没有发现味冈已经接了电话。“……那可不行啊,不行啊!……哎?……嗯嗯……可这样就太迟了……太迟了……”味冈心想,他究竟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味冈继续听着,视线自然而然地从桌上的花瓶,转移到了桌子底下的漂亮购物袋。他盯着购物袋,竖起耳朵。对方好像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打电话,没有任何杂音。“……那要立刻动手才行……没时间磨蹭了……”男人的声音还是不清不楚的,不过能听出他越来越着急了。忽然,他的语调发生了变化:“怎么还不接啊,究竟在……”他恐怕是想说“究竟在干吗”,但他终于发现,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已经停止了。然而对方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听见泽田美代子的声音,也起了戒心。“……喂喂……”声音清楚了不少。虽然清楚了,可还是能听出他压低了嗓门,好像在打探这边的动向一般。味冈的心中激起一阵波澜。不过他还是轻声回答道:“喂喂,您好,这边的人不在。”味冈还以为对方会提问,可电话却挂断了,只剩耳边低沉的忙音。他都没有问味冈是谁就挂断了电话,不愧为与这家隐蔽的事务所会有瓜葛之人的作风。味冈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贸然出声,早知道就不去接电话了。即使接了起来,也应该不说话才是。不对,那样反而更糟,在事务所接电话的人要是一句话都不说,对方肯定会起疑。要是被泽田美代子和巨势堂明知道自己进来过,可就麻烦了。总归要回答一句的。刚才那通电话是不是和巨势堂明有关系的人打来的,味冈并不清楚。如果只是一通普通的电话,对方也不至于听到男人的声音就挂断电话。他肯定是发现接电话的人不是泽田美代子,才会这么做的。也罢,没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就行。想到这儿,他便放松了不少,视线也再次转移到了桌下的购物袋上。那可是大东组建设的成濑敬一“抢先一步”的证据。泽田美代子还是没有回来。既然没有锁门,那就说明她应该没有走远。不是在这栋楼里,就是在大楼附近,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耽搁了而已。这栋旧大楼的房门都不是自动上锁的,每次出门都需要锁门。要是去去就回,自然不想浪费时间。味冈原本认为泽田美代子是见过成濑,收下礼物之后再出去的,可他现在又觉得,她可能在那之前就出门去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购物袋里应该有成濑留下的卡片才对。要是发现泽田美代子不在,成濑肯定会用桌上的笔在自己的名片上写些话,再塞进纸袋里。味冈走近纸袋,朝里看了看。他发现包裹的包装纸上,还斜绑着一条金色的丝带,打了一个花朵一样的结。从包裹的大小来看,里头装的可能是一件上衣。那家女装店里卖的都是高级货,衣服都是法国进口的,说不定还缝着著名设计师的签名呢。纸袋很深,而且还装着一个包裹,让味冈无法看到袋底的内容。名片一般都是夹在丝带上的,要是丝带上没有,那就有可能是掉到袋底了。有必要把手伸进袋子里摸一摸。可是,道德与担忧让味冈犹豫了。万一自己动手的时候,泽田美代子正好回来了呢?但最终还是好奇心略胜一筹。他将自己肥硕的身躯挤进椅子后的狭窄空间里,逐步逼近高级女装饰品店的纸袋。要是看不到卡片,不就不知道是谁送的了吗?味冈虽然觉得是大东组建设的成濑专务送的,可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刚碰到纸袋,电话铃又响了。味冈的心脏好像被石头击中一般,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他赶忙放开纸袋,一不小心,他的身躯就撞到了桌角,差点就把蓝色的花瓶给碰倒了。他伸出大手扶住了花瓶,可还是抖落了两三片花瓣。他立刻捡起花瓣,扔进桌下的垃圾桶里。可是他没有发现,还有一片花瓣黏在他的手肘上,之后又掉在了他的裤脚管上。电话铃声有规律地响着。味冈在这“警铃”的催促下仓皇逃去走廊。02走出电梯,味冈来到一楼的商店街,魂不守舍地瞎逛。这时,大吊顶灯下的一个人开口喊道:“味冈专务!”味冈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矮子。“啊,是末吉啊。”甲东建设的社长末吉祐介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两个小时前,他刚把味冈从咖啡厅里叫了出去。“专务,”末吉走到味冈面前,仰视着他,低声问道,“我有希望进南苑会吗?”他身材不高,眼睛却很大,盯着味冈,眼看着眼珠子就快弹出来了。“呃……那个……”味冈支支吾吾,没有回答上来。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你一路跟到这儿来了?”他反问道。末吉的眼睛被皱纹挡去了一半。“不不不,我就是太心急了……逛着逛着就逛到这儿来了。我就怕撞见您出来,就没有上楼……”他张开厚厚的嘴唇,露出一排并不整齐的牙齿。他忽然发现味冈是孤身一人,看了看四周,问道:“咦?另外两位先生呢?”他指的是成濑敬一与共荣建设的中原武夫。末吉也知道他们三个在“DATE”咖啡厅集合,然后一同前往东明经济研究所。“他们已经回去了。”看来末吉是很晚才到达这栋大楼的。“啊,原来是这样,”末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味冈先生,地下一层有一家咖啡厅,人不是很多,要不我们过去坐个十分钟如何?我有些事情想向您打听打听。”又缠上了。再怎么打听也不会有结果的,巨势堂明还没有明确作答。味冈也想问问泽田美代子有没有消息,可她却不在办公室里。虽说味冈之所以会回到这里,并不完全是末吉的热情所致,但这毕竟也是原因之一。前往地下室的楼梯非常华丽,扶手和天花板上都雕刻有宫廷风格的雕花,只是白色的墙壁有些发黑了,还有一些细微的裂痕。地下有许多店面很小的店铺,大多是中餐厅、寿司店、天妇罗店之类的餐厅,和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有些不相称。不过华美的店面,也可能只是在掩饰大楼的老旧罢了。末吉说得果然没错。理发店旁边的咖啡厅里空荡荡的,没几个客人。“好热啊,这边的空调好像不给劲儿啊。”接过服务员送来的毛巾,末吉利索地扯开塑料包装,取出毛巾递给味冈:“请用!”味冈的额头上早已布满汗珠。因为心脏肥大,他不停喘着粗气。味冈用末吉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刚才的办公室冒险让身体不自觉地做出反应。他的心跳得很快。知道自己得了心脏肥大症之后,味冈就特别担心自己会出现心悸。他想立刻摆脱末吉,可又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末吉从一个小小的建筑公司一路做起,想必锻炼出了非常敏锐的“嗅觉”。味冈自己也是从三流公司起家,不断超越对手,才坐到了今天这个地位,所以他一开始还是很同情末吉的。可末吉现在有些逼人太甚,惹得味冈有些心烦。当然,末吉也实在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只得把日星建设的专务当成救命稻草,但他的态度总是有些强人所难,这让味冈时不时觉得有些不快。味冈虽然觉得不快,可他也知道自己太过懦弱,不敢正面向末吉提出意见。末吉的纠缠不断升级,越来越恼人。味冈之所以回到大楼找泽田美代子,也是被末吉的执拗逼出来的。一定要尽快摆脱末吉这个麻烦才行。“你的事情我也打算跟老师提来着,可老师跟我们谈到一半就出门去了,没机会开口。我原本想麻烦泽田小姐,让她再问问老师能不能接受你入会,可当时成濑和中原也在,我也不好开口。”味冈算是尽到了汇报的义务。末了他加了句客套话:“以后有机会再说。”“真是太感谢了。”满头白发的末吉低头致谢。他虽然很讲礼貌,可是态度总是怪怪的。他嘴里说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他的身材不高,可红扑扑的脸上容光焕发。“我也想让你早点入会。倒不是说能多赚多少钱,就像以前说的,加入南苑会算是一种业界的‘资格’。我也尝过不少‘圈外人’的苦头。”末吉啜一口服务员送来的咖啡。味冈这段话,他已经听过许多次了。“你可真是拼命啊。”味冈口渴难耐,一口气喝完了冰苏打水。他准备稍微说几句就走人。末吉祐介的公司,原本是个位于C县的小建筑承包业者。在道路工程方面,下至市町村的小路,上至县级别的公共事业都有涉足。当然,他的活动范围不仅限于C县,周边县的工程也会参与一些。他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一路上被同行排挤,吃了不少苦。末吉是十五年前创建甲东建设的。从市町村单位的订单做起,历尽千辛万苦,才发展到县级别的指定建筑商。听说经常有人搅黄他的生意,或是从中作梗打压他的公司。“现在你们公司大概有多少人了?我一年前听说是五十个人,还有二十多个承包商是不是?”“现在员工差不多有一百来个了。附近几个县的分店和营业部是八个。承包商有四十多家。”“这么多?一年之内就翻了个倍啊?!”味冈做出感叹的样子。作为业界人士,他知道实际情况要打个八折,但不可否认,甲东建设的发展势头的确迅猛。“你可真是个能干的实业家啊。”“哪里哪里,只不过咱是小公司,比那些大公司灵活一点罢了。唉,可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啊,毕竟没法和大公司相比。我也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之所以会吃这么多苦,都是因为没有信誉,所以以后我想渐渐赢得业界其他公司的信任。只是大家都不把我这个乡下来的小公司放在眼里,唉,我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啊。必须得成为‘业界有资格人士’才行啊。”“业界有资格人士”是个很微妙的词。末吉在承包大型工程的时候,知道中央政府机构有一群“精英”,也就是所谓的“有资格人士”,所以他才会使用这个词的吧。末吉的教育水平不是很高,在他心里精英就等于“有资格人士”。不过,末吉祐介说得没错,一旦成为南苑会的成员,就能得到业界的信任。因为大部分会员都是大型企业。别上南苑会的徽章,就证明你加入了大型企业的行列。当然,平时他们只会在打高尔夫球的时候才别上徽章,可看不见的“徽章”确实存在。对话中断了——味冈脑中再次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那可不行啊,不行啊!……哎?……嗯嗯……可这样就太迟了……太迟了……他口中的事情绝不普通,感觉充满了谜团。那毕竟是巨势堂明隐秘事务所里的电话。“我也知道,不是一进南苑会,就有生意上门的。”末吉睁大眼睛看着味冈,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嗯……”味冈机械地点了点头。他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这段对话。“即使入会了,我也是个新人,能接近各位前辈一点,我就感激涕零了。毕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四年也好,五年也罢,我都会等下去的。只要能入会,我就觉得很光荣了。我绝对不会给介绍人味冈先生你,还有各位会员、老师添麻烦的。”“嗯嗯……”味冈抖动双下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怎么还不接啊,究竟在……他被对方的话所吸引,才冒冒失失地开了口。喂喂,您好,这边的人不在。电话挂断了。真不该说话。太轻率了。味冈轻咬嘴唇,小心不让末吉发现自己的动作。对方挂断电话不要紧,可自己的声音被对方听见了。真是失策。一般情况下,要是接电话的人说房里人不在,对方应该会问老师或泽田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才对。也该问一问接电话的人是谁,再加一句“打扰了”之类的招呼。然而,对方一听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立刻挂断了电话。这说明对方与巨势堂明事务所关系非常密切——他知道接电话的只能是泽田美代子。虽然对方不可能立刻发现接电话的是日星建设的味冈,但一定会十分警惕,毕竟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趁泽田美代子不在,偷偷潜入了事务所。巨势要是听说这件事,说不定会派人调查。味冈顿时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我最近在努力练高尔夫呢。”“哦?是吗?”味冈还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但却偷偷竖起了耳朵,“嗯?练高尔夫?”“是啊,我听说进了南苑会之后,会时不时出去打高尔夫,所以就想趁现在练一练,希望能把和标准杆的差距缩小到十八杆以内,免得被高官们笑话呢。”末吉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见到泽田美代子那张纸片之后,巨势堂明就立刻离开了事务所。他临走前还说,最近要和味冈、成濑、中原打一次高尔夫。末吉祐介总不可能听见巨势的那句话吧?只能说明末吉野兽一般的嗅觉实在太过灵敏了。而且末吉还准确把握住了巨势堂明主办的高尔夫会的性质。他说,要是水平太差,“会被高官们笑话”。政府机关的局长或课长等高级官僚,都会参加高尔夫会——他们正是所谓的“有资格人士”。不过巨势堂明禁止官员们与企业家们直接交换名片,或直接进行商谈,还制定了各种细则。高级官员们无论工作多忙,都必然会抽空参加南苑会的高尔夫会。有人甚至会专门坐飞机来,在附近的温泉旅馆住一晚,次日再坐红眼班机回到东京。南苑会的会员们自然是悉数参加。高尔夫会是一项绝密活动。巨势堂明命令所有会员都不得外传会议的消息,毕竟他们不能给高级官员们惹麻烦。会员们都小心翼翼地遵守着这条规矩。企业道德的本质,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要是局长与课长们有了麻烦——比如高尔夫会的事情要是被周刊杂志报道,南苑会就会有土崩瓦解的危险。断了与高级官员的联系,南苑会就成了一个摆设。末吉祐介是怎么知道高尔夫会的?许多会员以外的业界人士都听说过南苑会的名字,可并不知道南苑会还会组织高尔夫会。然而,味冈只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并未开口询问。他可没有傻到去自寻烦恼。末吉喝完咖啡,用纸巾擦了擦嘴。就好像他是故意用“南苑会的高尔夫会”来刺探味冈一样。他的眼睛看似盯着味冈背后的装饰画,其实却在偷偷盯着味冈的脸。末吉擦完嘴,把纸巾揉作一团丢在脚边。可他忽然发现地上很干净,于是弯下腰,又捡起了纸团。“咦,”末吉弯着腰说,“味冈先生,您的裤子上黏着什么东西。”桌子底下空无一物。“哦?是吗?”味冈赶忙看了看裤脚管。只见右脚裤管上卡着一片红色的小玩意儿。味冈还以为是纸屑,便将椅子往后退了退,费力地俯身下去。他用指尖抓起裤管,感到那东西柔柔的,黏黏的。是花瓣。味冈知道末吉在看他,于是他也不能用手把花瓣捏碎,只能抓着花瓣坐直身体。他本想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把花瓣丢进口袋里,可末吉灼人的视线却让他无法如愿。“哎呀?是花瓣啊……那不是扶郎花吗?专务,您可真有雅兴啊……”末吉笑着说道。“这是哪儿黏上的啊……”味冈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狼狈,故作悠闲地说道。“您去过花店吗?”味冈没有把揉烂了的花瓣塞进口袋,而是直接丢在了地上。末吉见状又说道:“……花店里总是很挤,盆栽都摆在脚底下,走着走着就黏上花瓣了。”末吉为他找了个台阶下,可味冈也不能顺势说下去。他摸了摸脸,念叨了一句:“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去过花店啊……”【7】“哎呀,那说明您走运啊,”末吉蠕动着厚重的嘴唇,笑着说道,“哪儿像我,真是一点儿都不走运。最近都没接到什么像样的工程,都是些零星的小活。”他又点了根烟。“哪儿都一样。”味冈敷衍道。大型建筑公司都会分成“建筑工程部”和“土木工程部”两个部门。大部分公司是建筑部门占80%,土木部门占20%,有些公司则是6∶4。味冈的日星建设是7∶3,末吉祐介的甲东建设则是6∶4,总之土木部门所占的比例相当高。土木部门的业绩比建筑部门的好许多。因为土木部门的订单大多是政府部门的公共事业订单,而且还能从建筑材料的价格变化中获利。比如,大部分公共事业订单都需要两年到四年来完成,其间如果钢材价格下跌,建筑公司就能赚取差价。政府的订单与普通订单不同,即使钢材的价格发生了变化,还是会根据合同支付相应的酬金。建筑部门就不同了——因为订单主要来自民间,一旦钢材的价格下跌,他们就会要求建筑公司打折,而公共事业就不用担心这些。土木部门的业绩,都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只要有政治家照顾,公共事业等土木工程的订单就会源源不断。”在政府部门的提携下,土木部门的收益率非常高。现在虽然经济不景气,可却没有一家建筑公司的土木部门产生赤字。所以甲东建设的末吉祐介才会挤破头想要加入南苑会。末吉要入会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已经打探到了两县之间要建造一条收费观光道路的消息。在山区中建设一条贯通南北的道路,全长约五十公里,中间还有隧道与峡谷间的吊桥。工程总预算为二百五十亿日元。如果一家公司负责两三公里的话,就需要十六家公司共同参与。当然,各家公司底下还有好几家承包商。国库会提供30%的贷款给两县的道路公社,偿还期限二十年,不要利息。巨势堂明在大藏省高官面前非常吃得开。他不仅能够掌控参与工程的十六家建筑公司,还能更改那些公司手下的承包商,只要他愿意,甚至能让新的公司加入进来。末吉也想分一杯羹,可他至今都没有加入南苑会,恐怕赶不上这次的工程了。他说得没错:入会本身就具有重大意义,为了下一次机会,默默等待五六年也是值得的。为什么扶郎花的花瓣会黏在裤腿上?味冈还在思索。末吉浑浊的眼睛就在眼前,可味冈却完全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电话铃响的时候,他一着急,差点碰倒了桌上的花瓶。花瓣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掉下来的。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问题是,这一切都发生在空无一人的巨势堂明事务所里。泽田美代子回到办公室后,也许会发现花瓣少了一些。办公室里窗门紧闭,不可能是被风吹散的。门虽然没锁,可走廊里也没有刮风。所以花瓣只可能是由于人为原因掉落的。这也说明,她不在的时候,有人偷偷溜了进来,做了什么事情,导致花瓣掉落。即便没有东西被偷,这件事也会引起她的注意。毕竟事务所的秘密非常多,警惕在所难免。她定会将此事报告给巨势堂明。巨势说不定会展开调查……想到这儿,味冈如坐针毡。味冈确信没人看见自己出入事务所。走廊是一条细长的无人地带,绝对没有人证。他虽然如此安慰自己,可刚才末吉祐介发现了自己裤管上的花瓣,这再次让他如临大敌。味冈也可以再见泽田美代子一次,老老实实地道出实情。这样他也会比较轻松吧……然而倘若如此,他就必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不小心碰到花瓶。如果是在办公室里等她回来,就应该坐在入口左侧的来客专用椅子上,或是站在门口。凑近右侧的书桌,碰到花瓶——只会被认为是去偷看书架上的文件夹。那些文件夹里肯定有许多不可见人的秘密。说不定文件夹里还藏着秘密电话本之类的呢。可味冈也不能辩解,说自己是想看看桌子底下的纸袋。毕竟他也没有权利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他虽然觉得那是大东组建设的成濑敬一送给泽田美代子的礼物,但要是老实告诉泽田,她定会怒火冲天,说不定还会骂他是卑鄙小人。惹怒了泽田,说不定就会被巨势堂明“逐出师门”……来客们来到东明经济研究所,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只会觉得泽田美代子是普通的秘书或文员,而巨势则是“所长”。所长的态度充满威严,下令的时候也毫不含糊,而泽田也是个能干的秘书,态度毕恭毕敬。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亲昵的举动,不过经常出入神邦大楼四楼事务所的南苑会会员,还是在暗自猜测两人的关系。所以,味冈还是不能告诉泽田美代子实情,免得触怒于她,触怒巨势堂明。更糟糕的是,味冈还轻率地接了那通电话。巨势堂明极有可能因此展开调查——对方绝对与巨势堂明有关。那语气,那可怕的沉默……还立刻挂断了电话……味冈感觉自己又心跳加速了。有没有办法让末吉保密,不把花瓣的事情说出去呢?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要是他能忘记就好了……目前末吉祐介与巨势堂明、泽田美代子还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也无法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然而要是日后他加入了南苑会,认识了他们,说不定会说漏嘴。味冈心想,可不能轻易让他入会。加入南苑会并非易事。进入组织之前,首先要经过巨势的重重审查,而入会的首要条件就是“口风紧”。调查还会深入到出身与日常的行为举止。即便加入了南苑会,巨势也会对新成员进行长达一年时间的观察。南苑会的门槛很高,所以就算味冈告诉末吉,“我已经尽力,可还是没有成”,也是极其自然的。末吉也知道入会很难,说不定会就此放弃。没错!就这么办!味冈下定决心。本来入会这事就是末吉死缠烂打拜托他办的。事到如今,就更应该让他放弃了。然而,即便能让末吉远离南苑会,可也不能保证这一个月里他不把花瓣的事情告诉别人。他说不定会大肆宣传说:“哎呀,味冈先生可真是‘能干’,跑进女人的房间里,跟女人卿卿我我,连花瓶都撞倒啦,真是辣手摧花呀!”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就会从其他同行嘴里传到成濑与中原耳朵里,最后被巨势与泽田知道。味冈的担忧虽是假设,可也并非杞人忧天。“话说我们公司的藤田从某个龙水会的人那儿打听到,中南互惠银行的人最近和老师走得很近。”末吉的声音,唤醒了味冈的听觉。这三四分钟里,味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没把末吉的话听进去。他以为末吉一直在抱怨经济不景气之类的。没想到他的话里,竟蹦出了“龙水会”这三个字。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点击下载...

    2022-04-03 电梯事务所 电梯事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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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美]李·艾森伯格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格式:AZW3,DOCX,EPUB,MOBI,PDF,TXT我脑海里住着一个自我怀疑又自作聪明的人(含经典“死亡态度描绘量表”和“人生故事协议”)试读:前言几年前的夏天,我跟妻子琳达在长岛的一个小镇上租了栋房子,住了几周。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我们想跟平时不常见面的人多叙叙旧。专家说,亲密的人际关系——家人、朋友、社群等,对实现有意义的生活起着根本作用。可我们住在中部的芝加哥,大多数朋友住在东部,所以为了保持这些人际交往,我们平时需要隔三岔五地搭飞机两头跑。我们的两个孩子——奈德和凯瑟琳二十几岁了,各自独立住在布鲁克林。我们的打算是,让孩子们一起来长岛待几个周末。我们租住的房子坐落在一条安静的街上,闲逛一会儿就可以走到镇中心,骑车的话十分钟可以到海边。不过,街头拐角处的那座古老的乡村墓地,才是让人意外的福利。第一次穿过这道墓地的铁门时,我意识到,除非是由于悲伤地出席葬礼,我还从未参观过墓地。从那天起,去这座墓地成了我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每天早餐后我会去慢跑,开始还顾虑到穿着运动鞋和运动短裤穿行其中是否会有所冒犯。我确保自己走在墓碑中间没有铺砌过的小路上——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后来我看到了安妮·塞克斯顿的一首诗《诅咒那些挽歌》中的这条告诫“把你的脚从墓地上挪走吧,这里的人在忙着死去”。有人说,要专注于生命,就必须剥离对于死亡的陌生感。一部分原因是,我的中年时光已经悄然到来,又悄然逝去;另一部分原因是,夏天白昼很长,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最重要的是,我有一本书要写。因此,在长岛的那几周,我白天的任务就是要剥离对死亡的陌生感。晨跑之后,我会把自己关进一间狭小的空置卧室里,面对一堆谁都不会在夏天度假时读的书:《拒斥死亡》《死亡与心理学的重生》《生与死的对抗》《直视骄阳:征服死亡恐惧》《最好的告别》。这些名字听起来有些阴郁,但实际上没有那么糟糕。我有过比这更糟糕的度假经历。比如在苏格兰那次,我们请来照顾儿子的保姆,挑战我说要打一[1]局高尔夫。那时我儿子才两岁,而保姆的差点也只有两点。她毫不留情地将我打得落花流水。一天的工作结束时,我会将这些关于死亡或走向死亡的书放回去,再回到墓地去放放风。我在那儿从未见到过一个活人,那里的每个人仍然在“忙着死去”。我会漫无目的地闲逛到暮色来临。这里仿佛是一部巨大的生活故事选集,有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故事类型,可追溯至两百年前,每个故事都与其他故事迥然不同,然而却像被一只灵巧的讲故事的大手操纵——甚至罗伯特·奥特曼也望尘莫及——最后每个故事结尾都落在了相同的地方,落在了这个古老的乡村墓地里。毫不夸张地说,我的脑海里有很多故事,实际上我也一向如此。我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是在《时尚先生》(Equire)杂志度过的近二十年,其间许多故事一直充斥着我的脑海:有虚构的小说,也有非虚构的故事。我试着将它们编写下来,当故事博得好评时庆祝,当故事无果而终时悲从中来。之后,有人付钱请我去讨论如何将讲故事应用到所有事情上,从(为新开设的教育机构)充实学校课程表到(为一家产品目录公司)介绍一款神奇的高科技羽绒服都有。我有一些关系最好的朋友本身就是故事。某天参加一个晚宴时,我环顾餐桌四周,意识到自己坐在一部肥皂剧、一出闹剧、一部言情故事和一部不停地啰啰唆唆、杂乱无章、毫无头绪的冗长故事中间。闹剧和言情故事喝了太多酒,肥皂剧呜呜咽咽,冗长故事没完没了地絮叨。即使是这样,那天晚上也意外地令人愉快——虽然偷偷地告诉你,有几次我也觉得还不如回家躺床上读本好书呢。你有你的人生故事,我也有我的。桌旁的那些人有他们的故事,这个古老墓地里的每个人也都曾有故事。我们的故事就是我们自己,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你故事里的事件、关系、人物同我故事里的一模一样,我们的故事走向也会大相径庭。即便我们像连体婴一样每天待在一起,我们的故事也会有所不同,因为我们记得的事情会有差异。必须明确指出的是:我说的不是可以写在纸上的那种人生故事。我讲到的故事,就像你的手背一样,是你我此时此地所成为的完整的、未删节版的样子。我此时就在打字,而你坐在那里看这本书或者电子书。你很清楚自己的故事是如何开始的,是在走上坡路还是下坡路。你知道这故事是难过的还是开心的。你知道哪些部分是有趣的,而哪些让你昏昏入睡。你很清楚,如果必要,你可以删减哪些事件和人物。这故事从你人生最早的记忆开始,并从那里展开。故事里有你的希望和担忧,你的胜利和失望,你所赢得的和失去的爱。你的每个秘密都藏在其中。还有你的梦,你记忆里的那些梦境也在其中。真是一部长篇小说呢,对吧?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故事始终是未解之谜,因为有一件事你是不会知道的,即便可以,你也不想知道——那就是这故事将怎样及在何处结束。而有另外一件事,你将不惜一切地想要知道:这故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这就是本书将要讲述的内容。当然,人生存在的意义是一个像大海般宽泛的话题。很明显,我们需要设定一些界限。这本书不会试图说服你去相信或不信任何宗教信仰或精神追求。我绝不会这样做。若你选择在一只蜘蛛身上看到上帝的安排,我完全没意见。我也不会试图用自己的价值观取代你的。若你坚信仅为满足购物欲望的“血拼”才能让精神充满意义,我也许不会为你鼓掌,但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故事,我会祝你一切安好。这本书要做的,是提供一种不同的视角,来审视人生故事是怎样形成的,这个视角适用于每个男人、女人,已经降生或尚未出生的小孩。这本书会尽最大努力来说明,是什么让人生故事变成有意义的东西,甚至可以流传到未来。这是很大胆的断言,尤其是在当今时代。曾经,我们对于某些能够与个人故事相关的故事比较关心:古代神话和童话故事让我们认识到生命的不可预知,它们将勇气和想象力灌输到孩子的思想里。当然,还有《圣经》故事。《圣经》是一个宏大宽泛的故事,充满了教训和告诫。它指出了对与错的分别,它以某些章节来讲述如何克服困难和苦难,它包括成千上万、多姿多彩的人物。在包罗万象的故事情节的中心,有一位无所不知的主角,拥有无人企及的智慧和力量。此类故事为凡人的故事提供了某种鼓励。它为人类的故事在何处、以何种方式开启以及故事结束后会发生哪些事,奠定了基调。它不会絮絮叨叨人类的目的是什么,书中直接标明了这一目的:遵循《圣经》中写下的旨意。然而,当我在跟人谈论的时候发现,大多数人都表示自己在盲目地前进。他们在生命的过程中创造着自己的人生故事。例如,一位26岁的刑事司法学研究生说,她只有周日在教堂的时候才会思考人生故事的意义,其他时候很少会考虑。“这是一个让人难以承受的话题。”她说。一位35岁左右的女社工说,她尽量不去思考人生的意义。一天到晚她都在和患有精神疾病或重大疾病的孩子打交道。一位近60岁的男性——他提前退了休,搬到了气候温暖的地方,现在他有些后悔——希望自己之前应该再忙点儿。“关键是不要虚度时光。”他说道。一位鳏夫,刚刚跟在相亲网站认识的女人订婚了,他说:“到生命的最后,躺在临终的床上,我唯一会思念的就是我认识的和爱过的人们。我不认为事情会比这更复杂,虽然也可能有点儿复杂。”曾经流行于全世界的伟大的古老神话不再流传,真有那么糟糕吗?“没有任何榜样自己来创造人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约瑟夫·[2]坎贝尔如是说。当谈到从神话故事中获得的智慧时,他从来都直截了当。他表示,如果没有榜样可以参照,我们就会迷失在迷宫里,在黑暗中摸索,在自己的人生故事里前进,就像从来没有人曾经拥有过一个人生故事。坎贝尔说,我们的故事今天存在的问题,就是没多少人的故事里有着“深深的存在感”。但事情并不非得如此。[1]差点:高尔夫球术语,高尔夫球手平均成绩与标准杆数差距,差点越低说明水平越高。——译者注,下同。[2]约瑟夫·坎贝尔(1904—1987),美国著名比较神话学家,也是一位极具启发性的导师、电视演说家和思想家。他探讨人类文化中神话的共同作用,深入研究世界各地文学与民间传说中的神话原型。著作有《千面英雄》和《上帝的面具》。第一部分开头01与那个涂涂写写的人会面此时此刻,有人在“阁楼上”陪着你。在你的大脑里,有一个小小的故事作者,安卧在你的脑沟回里,他/她是一位常驻作家,一位控制不住要涂写的人。若要在脑海里呈现这个荒诞的想法,你可以想象一个身材微小的人,坐在极小的艾伦办公椅上,拿着钢笔、铅笔或者等比例缩小的笔记本电脑。若你现在生活不如意——感情生活一塌糊涂,工作看不到出路,甚至正在失业——这位故事作者的书桌上可能还放着其他东西:比如一瓶威士忌或者一板药片儿。你的故事作者正在进行一项无限期的工作任务:将你的记忆铸造成篇章,或者所谓的你的人生篇章。有些篇章注定冗长讨厌,比如不明智的职业选择,或者试探性地找医生咨询,结果却成了长达十年、每周两次的治疗。另有些篇章短暂却充满冒险,比如那个开车横穿全国的夏天,或者在多巴哥岛(还是特立尼达岛?)上跟某某人度过的疯狂一周。还有另外一些篇章,在发生的时候看起来非常重要,现在你却惊觉是可以彻底遗忘的。比如,第一次的婚姻就是个经典的案例。不管篇幅长短,内容有趣或索然无味,这些篇章都叠加成整体的故事情节。可能回忆起这些情节的时候,你发现它们是由不同篇章堆砌成块的。比如说,有个女人曾表示她将自己整体的故事分成三个区块,第一部分是“儿童时代”,第二部分是“身为人母”,第三部分是“个人时间”。在整个故事情节里,不管你如何组合这些篇章,总有重要和次要的角色登场和离场。你清楚地记得某些角色的具体细节,而另外一些却很模糊。英语老师会称之为“扁平”人物(粗略描写)或“丰满”人物(充分描写)。当然,你认识的一些“扁平”人物现实中体格丰满,而一些“丰满”人物却皮包骨头。无论扁平还是丰满,胖或瘦,特定的角色可能在你的人生故事里存在一天、一周、一年,乃至许多年,甚至无论疾病或健康,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有的角色存在的时间比整个故事都要长,有的则不会。太多的角色就像是从地球表面轻易地消失了,虽然你偶尔可以在Faceook上成功关注到他们。将记忆转化成篇章的程序在你三岁左右就开始运行了。我说“三岁左右”,是因为正常情况下,人到那么大才会开始收集和储存长期记忆。记忆与故事的编写是携手并进的过程。但是,一旦故事作者在你大脑中安顿下来,他/她会在后台安静地涂写,就像运行某些程序一样。这项工作是持续不断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运行,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者直到你的记忆消失,这时故事才会结束。你可以将在自己脑海里涂写的人想成一位戏剧作家、影视编剧或者捉刀人,这都不要紧。这人也许是位女士,也可能是男的,这取决于你本人是男是女(在文章里我将交替使用他/她)。他/她也可能是变性人、有易装癖的故事作者。想一想简·莫里斯或者珍妮·莫克,只不过身型尺寸要比她们小得多。至于这人有怎样的外表或者怪癖也完全无所谓。作家有举止怪异的特权。你的这位故事作者,可能像歌德一样古怪,每当坐下来写作时就渴望腐烂苹果的气味,并真的在写字台的掀板下面存放几个,任由它们腐烂。威斯坦·奥登写作时不断地狂饮茶水。詹姆斯·乔伊斯在废旧硬纸板上用蜡笔写作。真是形形色色、千奇百怪。不过,还是有些作家可以归为同一种类型,他们“始终摆动在自我怀疑与轻度偏执之间,或者是在对立的自负与自怜的情绪中”,朱利安·巴恩斯在《文学的创作》(LiteraryExecutio)一文里如此写道。我意识到你们有些人可能不喜欢“我脑海里住着一个自我怀疑又自作聪明的人”这种想法。我们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家里住着客人,就这样;也有人会和“创作型”的人相处不来。若要对你“楼上”这位涂涂写写的人保持开放的心态,你可以将他/她想象成一位在办公场合能够帮你掌控自我的人。她是你——手里拿着一支笔——的首席主观幸福官(ChiefSujectiveWell-eigOfficer)。但无论你把她想象成放浪形骸之人还是首席主观幸福官,你人生故事的书写都是由这个人开启和结束的。通过将你的记忆整理成篇章,她能让你的人生看起来条理清楚、充满意义。当然,也可能正好相反。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仍表示怀疑。在这种狭窄到可笑的地方,谁能完成任何事情呢?这不是问题。比如扎迪·史密斯就偏爱窗帘紧闭、密不透光的小房间,相比起来,大脑的沟回可能还更适于居住呢,你们不这样觉得吗?你们中间肯定有人还不相信。你可能在想,嗯,这个人可能真的在一个古老的乡村墓地里度过了一些日子,但也就那样了。并没有什么阁楼上的故事作者。也没有艾伦办公椅,没有笔记本电脑,没有抽屉里装着烂苹果的凌乱书桌,没有盛着可能是伏特加酒的马克杯,没有塞满旧烟头的烟灰缸,也没有放着你三岁照片或者戴着大卫·克洛科特帽子照片的相框;或者穿着芭蕾舞短裙,或者戴着大卫·克洛科特帽子又穿着芭蕾舞短裙——假设这个常驻的故事作者取向比较多样。你可能认为,“故事作者”只是个思虑不周的比喻,讲的也并非多么奇异的事情。你认为我们的故事进行下去以后,我会将她从书里砍掉。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个涂涂写写的人确实是个比喻,但她这个比喻不会被砍掉。无论在生活里还是在故事里,比喻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比喻,”如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所言,“是不能被轻视的。一个比喻就可能孕育出爱情。”若一个比喻能有这样的作用,那么它就可以决定我们的人生故事如何呈现。我是在某天晚上翻阅一本旧的《巴黎评论》采访集平装书时,开始想到涂写的人这件事的。有人问马丁·艾米斯这位英国文学界曾经的坏小子、现在喜欢沉思的中年父亲,他是否认为“自我与自信”对一位作者而言很重要(请不要翻白眼,谢谢)。“若我明天死去,”艾米斯回答道,“至少我的孩子们……会清楚地了解我曾经是什么样子,我的思想是什么,因为他们可以读我写的书。因此,在作品中可能存在一种存续不朽的追求,哪怕仅仅是为了你的孩子们。即使他们忘记了你的样子,也永远不会说不了解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作者写就的故事在他人的生命中存活、延续,因此作者本人也以某种方式继续存在着,这个想法让我很感兴趣。我想,我们其他人呢?打从记事儿起,我们就在累积自己的内在故事。我们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呢?为什么不假思索地将事件和关系分配到不同的章节,提出这件或那件事情发生的原因,将某件事标记为“转折点”,为走进和经历了我们生命中的角色分配动机?是像艾米斯说的,为自己和他人展示真实的自我?我们是这样让自己的形象变得鲜活吗?是否存在着某种“运转着的不朽准则”,就像艾米斯说的那样?这时我忽然想到了,我们内心都有一个小小的“故事作者”,一个更小号的马丁·艾米斯!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去谷歌搜索,看能否将之推进一步。我试着搜索了“人生故事”“不朽”“遗产”。这种杂乱的搜索最终让我看到了YouTue网站上的一段视频,里面是一位孩子气的教授和他关于新书的一段演讲,那本书叫《乔治·W.布什和救赎梦——心理侧写》(GeorgeW.BuhadtheRedemtiveDream:APychologicalPortrait)。介绍演讲者的教授表示,这是一系列相同主题演讲的一部分。此系列是关于如何“构建个人身份”以在生活中找到某些意义的。考虑到小布什的心理传记不是本故事的中心,我将略过演讲的细节。但作为旁注知晓这些,再去想想布什那位“楼上的故事作者”怎么去写这位主人便很有趣了。每当被问及灾难般的伊拉克战争,布什总会说,他所留下的是非功过自己说了不算,这是未来历史学家的工作,决策者将由他人来评断。然后当布什离开白宫后,被问及为什么画一幅自己刮胡子、洗澡的画时,他说因为他想“留下点儿什么”。世上确实有一种运转着的不朽准则。如果他的画发挥了作用,那任务就完成了。视频中的演讲者丹·麦克亚当斯讲得很有吸引力,对于布什的自我粉饰提出了尖锐的见解,所以我用谷歌搜索了这个人,结果发现他是西北大学一个名为“富利生活研究中心”的机构的负责人,跟我们在芝加哥的公寓在同一条路上。他是一位颇受赞誉的叙事心理学家,或者叫“人格学家”(eroologit),此专业术语我之前从未听说过。我订购了几本麦克亚当斯的书。书中他描述了一种称为“身份的人生故事模型理论”(alife-torymodelofidetity)的观点,而抛开书中的学术用语不谈,这看起来正好是我在寻找的东西。这个模型记叙了一个故事——人们是怎样从青春期开始认为自己的生活是不断进化的。这个记叙故事让我们将“重构的过去”——即记忆中的事情——不管它是否准确——跟“想象的未来”连接起来。举例说,麦克亚当斯观察到,“救赎”是很多美国人个人神话中的一个重要主题——我们倾向于认为自己白手起家、东山再起、实现内心向往的[1]自我。拿起一张报纸或一本杂志或最近流行的自传,去Peole.com[2]或其他名人网站看看,打开真人秀节目或者黛安·索耶特别节目,或者就是早晨睁开眼,你都会看到大量高调的救赎故事:政客、运动员、影星、沉沦太久想要重新振作的绝望主妇。比如莫尼卡·莱温斯基,她现在正在进行连年的、全国性的救赎之旅。首先是2014年她在《名利场》杂志上的个人忏悔(《羞愧与生存》);接着她进行了TED演讲(《羞愧的代价》);此刻莱温斯基在全国参加反欺凌专题研讨会的视频没准就在你附近的场所播放着。如今这是她的人生故事的立足点,她也将坚持下去。不管主题是“瞧,我走了多远”,或者“我希望离开这个世界时让它变得比现在更美好”,或者“我想让自己隐藏的才能得到更好的开发”,或者“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不管故事的副歌部分是什么,麦克亚当斯说,我们创造的关于自己的故事,类似于一部“个人神话”。我们通过自己的个人神话来了解我们自身。神话里指出了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和最终想要到达的地方。不管故事条理清楚连贯还是混乱不堪,每个人的神话都与他人的截然不同,尽管有可能出现同样的主题。麦克亚当斯说,他儿时个人神话里的愿望是成为职业棒球联盟芝加哥小熊队的游击手,而我想成为费城人队的二垒手。很明显,他个人神话里的人比我神话里的人臂膀要粗壮。但我们最终都没有进入美国职棒联盟,所以现在我们有了截然不同的个人神话。我相信自己关于每个人脑海里都住着一位故事作者来创造个人神话的这个观点会得到可靠的支持,因此我给麦克亚当斯写了封电子邮件,问他能否见面。我说自己在写一本书,有一个不成形(我当时可能写的是“在形成阶段”)的构想,但看起来跟他的研究相吻合。他非常慷慨地答应与我在西北大学校园对面的皮特咖啡馆会面。我们在那里就叙事心理学进行了亲切的交谈。他跟我介绍了他早期所受的影响,描述了他跟学生正在做的研究。研究涉及大量的田野调查工作,需要采访别人的人生故事是如何展开的。我们告别前,他对我未来的研究提出了建议。他的那些书证明,我关于脑海里故事作者的想法并不像听起来那么荒诞。1.一个人的生活故事或者说个人神话是在持续变化的。故事总会演变,所以你跟我都属于“半成品”。当个半成品并不容易,这可能会让人气馁,特别在人到中年的时候。“通往地狱的道路铺满了半[3]成品。”菲利普·罗斯这样说,因此他拒绝为《纽约时报》写他当时还未完成的生活。2.没有个人神话,我们将迷失在时空之中,谁又想要那样呢?心理学家说,我们每个人都生来就有一个“叙述性的思想”,这让我很庆幸(叙述性思想、脑海里楼上的故事作者,你想怎么称呼都行)。个人故事是将曾经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和将来想成为的自己连接起来的媒介。一位学者曾经说,“我是谁”这个问题是以“我将成为谁”为先决条件的。真正的作家已经关注这个观点很久了。“我们的存在不是由现存的东西,而是由尚未发生的东西组成的。”西班牙评论家奥尔特加·加赛特表示。3.编写自己的生活故事,让我们可以将零散的事件变成有开头、过程和结尾的整体,唐纳德·波金霍恩如是说,他是这个领域里的头面人物。故事的顺序极其重要。当故事——电影、书、戏剧、人生故事等——缺少清晰可辨的开头、过程和结尾,我们会牢骚不满、困惑不解。故事也会变得不连贯或者缺少完整性。4.故事讲述与写作的能力是最基本的。故事“使我们成而为人”,我多次读到这样的说法。到现在,我已经数不过来碰到过多少让我们成而为人的东西了。了解人们终将死亡,会使我们成为真正的人。曾经也有人说,烹饪让我们成为人,虽然近期有研究发现,假如黑猩猩认为会有煮熟的红薯片端过来,可能会暂缓吃手里那些生红薯片。但是说故事让我们成人确实是有道理的。“我们的生命永不止息地被……我们梦想的、想象的或想公之于众的……故事……缠绕交织在一起,”波金霍恩写道,“所有这些故事在我们的生命故事中被改编,在生命故事中,我们以插曲般的,有时候是半意识的、基本不间断的独白对自己讲述着。”而这是关于脑海里的故事作者要做的事情的完美的、也许有点太复杂的描述。当然,我细读的书本和论文里并没有任何信息讲到,有位蓄着胡须、独坐脑海内室、戴着角质眼镜和腕关节支架的人存在。当然这些书里也没说他不存在。研究人生故事的学者承认他们并未获得所有的答案。也许他们应该跟真正的作者多花些时间聊聊,这些作者总是引用诗句,来说明生活是一个硕大、丰满、偶尔刺激、时常乏味、不易预见、偶尔有些意义的故事。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人怎么能活着而没有故事可讲呢?”朱利安·巴恩斯在他的小说《终结的感觉》(TheSeeofaEdig)里说:“我们多么频繁地在讲述自己的生活故事?我们多么经常地调整、润色、用心删减故事内容?我们活得越长,就越少有人来质疑我们的描述,提醒我们:我们的生活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生活,而仅仅是我们讲述的关于生活的故事。这些故事我们讲给别人听,但——更主要是——讲给自己听。”再思考一下琼·迪迪翁在《奇想之年》(TheYearofMagicalThikig)里说的,这本书是在她结婚40年的丈夫约翰·格里高尔去世后写作的——她不得不写。她说:“这(本书)是我试图理解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几周甚至几个月里,那打破了我固有看法的一段时间,关于死亡,关于疾病,关于可能性和运气,关于好运和厄运,关于婚姻、孩子和记忆,关于悲痛,关于人们是否会面对或以何种方式面对生命即将终结的事实,关于理智的浅薄看法,关于生命本身。”为了理解这些深不可测的东西,迪迪翁说,她不得不写一版关于自己的、尚未写成的人生故事。几年前,她出版了一本作品集,名为《为了活着,我们在给自己讲故事》(WeTellOurelveStorieiOrdertoLive)。它讲的是:我的生命,迪迪翁的生命,任何人的生命,只有当我们的故事作者将隐藏在楼上的零碎边角料巧妙地转换成叙述性文章的时候,才会感到有点儿意义。[1]美国《人物》杂志官方网站。[2]黛安·索耶,美国广播公司(ABC)著名电视新闻记者、当家女主播。这里是指她在ABC联合主持的《黄金时间直播》节目,每周一小时,由重要人物专访、突发性新闻报道、讨论问题等内容构成。[3]菲利普·罗斯,犹太裔美国作家,1997年因《美国牧歌》获得普利策奖,1998年在白宫获颁美国国家艺术勋章,2002年荣获美国艺术与文学学院最高奖项小说金奖。02在记忆车间内部没花很长时间我就明白了,归根结底,一切都与我们留存下来的记忆有关。我们脑海里所维护的人生故事,在复杂度和细节程度上都令人惊奇。但这些故事是否“真实”,取决于记忆是否“真实”。它们是真实的?是也不是。事实有历史事实和叙述事实两种。并非自欺欺人,而是记忆确实难以把握。随着岁月变迁,人生故事里的事件和人际关系会变大变小,重要性也会有所增减。我们会很肯定一些事情发生了,但事实上它们从未发生过。“生活不是人们所经历的,而是人们的记忆及记忆的方式。”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自传《活着为了讲述》(LivigtoTelltheTale)中如是说。不管这话有没有道理,记忆确实是会累积。我们在记忆中如此自然地穿梭,很容易就忘记了它们具体数量有多少,它们肯定被上传到了某个神奇的存档系统里,而你脑海里的故事作者可以从中提取信息,来创造不断延续的人生故事。一回想到我们是怎么毫不费力地将记忆乱丢时,就会觉得这有多么令人震惊。举例说,如果你与我在酒吧相遇,互相介绍,我们会很快从庞大的记忆档案里挑选出最佳内容,并向对方展示我们是怎样的人;或者说想让对方认为我们是怎样的人。在我们互相介绍后,就开始交换彼此人生故事里的大量信息——就是叙事心理学家所称的“自我的进化故事”。假设我比你爱啰唆,我会先开始讲话。可能我在开头会先讲我的进化故事中某个很小的细节,某件傻傻的事,比如多年前我与苏珊·萨兰登那次不幸的会面——她对我火冒三丈,但那件事不是我的错。我分享这件逸事不是为了自抬身价——虽然有时候我可能会。我之所以分享这件事,是因为它是我进化故事里有些尴尬、有点自黑的部分,是别人逼问的时候才会说的,尤其是借酒逼问。一位叙事心理学家也许会说,我偶尔把这陈芝麻烂谷子拿出来抖抖,可能由于它很好地反映了我现在的个人神话——即我虽然有点儿酷,但也不是个自恃甚高的人。再喝一杯酒,我可能会分享自我进化故事中某些摘要的信息洪流,大概比你本想知道的、比你愿意忍受去听的要多得多。关于我在费城的某间红砖墙连排住宅里长大,有个小小的前院,在绿色和橘色相间的凉棚下有个微型水泥露台;关于我的卧室墙壁上贴满了牛仔壁纸并用大学的院旗来装饰;关于上高中的时候,我因为要跑到校门口一步远的餐车买椒盐卷饼而被罚了十次留堂;关于我最终在纽约找到了一份很棒的工作,虽然这份工作需要我放下尊严;关于很多年后我是如何、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见了琳达,或者关于奈德和凯瑟琳的这事儿、那事儿;关于职棒联盟成立的某些内幕,以及我们像傻子一样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赚钱;关于我们是怎样移居芝加哥的;关于我的狗狗“软木塞”(土狗)和伍迪(匈牙利维兹拉犬)的暖心回忆等。即使我说几个小时,把你耳朵说破,你获得的信息也只是我的个人进化故事的部分片段。当我们喝到第三、第四杯的时候——顺便说一句,你也会跟我讲述你的生活,或者你会想试着跟我讲——我可能会讲到个人生活的小细节,比如我为什么、什么时候——在左肩上文了一只小海豚——在那很久之后,不大会文身的人去文身这件事才变得流行起[1]来,然后由于我的文身师傅后来也帮詹尼斯·乔普林文了身,这件事就更流行了;还有关于我最喜欢的十位费城老鹰队队员;或者关于我儿时常做的两个梦:一位开校车的神父一直想开车撞我;我在地铁上遇到二年级时认识的一个女孩,但我没穿裤子。听了我个人神话里的那么多细碎片段,你会突然想起来你约了人要迟到,然后准备埋单,希望你越早想起来越好。这时候你已经了解了我的很多事情,但跟我脑海里楼上的故事作者所知道的相比,还不到一个小分子。关于这件事,我的理论是这样的,很久之前的某时某刻,我们给了脑海里的故事作者一项安全许可:贵宾室、后台、内室,仅供收件人亲阅的、一级保密的都可以去看。这项许可让脑海里的作者可以毫发无伤地获取认知科学家所称的“自传式记忆”。由于这项非同寻常的许可,没有其他任何人能了解我们跟它一样多,甚至包括美国国安局,包括谷歌。父母、伴侣、伙伴、孩子、兄弟姐妹、曾经的爱人、诊疗师、神父、朋友、邻居和办公室的伙计们,对你的个人故事了解的程度都不同。其中有些人了解事实(或多或少),其他人知道的都是洗白后的版本。你脑海里的故事作者知道一切。如果她终究要出卖你,就像那些出了名爱走极端的作家,那她将会变得极度危险。你将无法想象自己被暴露在外的程度。任何网络身份攻击都不可能比得上你脑海里的故事作者在“发功”时造成的情感创伤。她掌握你的记忆——是的,甚至连很隐秘的事也知道——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她了解你的恐惧,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你自己更加了解,因为她不会拒绝承认某些事实。她洞察你每一刻的欲望。她明辨你生活中的人孰轻孰重,尽管你可能会伪装。她掌握你狂喜的时刻、孤寂的时刻,即使你巧妙地隐藏情绪。我们,还有脑海里的故事作者,是怎样将记忆保存下来的呢?它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我们的记忆如何在需要时被归档、检索、重新储存,随时间修改、删除,从回收站中恢复的?尽管科学家仍在研究人类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但我们从笛卡尔时代至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笛卡尔在17世纪提出的人类如何制造记忆的想法,比我的故事作者理论还要古怪。笛卡尔认为,大脑中的松果体是人类意识的中心。松果体表面的“动物本能”创造的记忆形式或印象,让我们看到已经不在眼前的物体的形象。再快进到今天。我们已经取得了跨越式的进展,不要再提松果体了。神经心理学家埃里克·坎德尔由于“在神经系统的信号传导方面的发现”在几年前获得了诺贝尔奖,这对我们理解脑细胞的工作原理而言是一项巨大的突破。他取得这项发现的方式也令人称奇——通过观察黏糊糊的大型海蛞蝓的电突触方式。根据记忆的方式不同,我们的神经活动(可能也是黏糊糊、迟缓的)在大脑完全不同的区域发生。比如说“速度与激情”类的记忆,例如你毁掉了父亲的别克车的那个晚上,这样的记忆是扁桃形结构,周围会闪烁。那些高度紧张的、令人兴奋的记忆也是如此。神经学家认为,这样的记忆会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被记起,就像“闪光灯”一样。我们脑海里的故事作者在描绘这些记忆时需要格外当心,因为这时候他们经常粗犷到离谱。无论如何,关于大脑如何工作的研究已经取得了重大进步,而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都不会取得如此巨大的进步了。弗朗西斯·克里克,DNA双螺旋的发现人之一,曾预言说最早到2030年,人类将完全理解大脑是如何产生意识的。我不知道你什么情况,但我没有时间等到那会儿了。这也是为什么在当前情况下,我还是选择去想象可能有个小人儿坐在电脑显示器前的瑜伽球上,或者其他更简单的方式。她轻触按键,调出不同的记忆,然后编辑每段记忆或记忆片段,就像剪接师剪辑电影一样。通过PS图像处理软件之类的程序,她可以自如地剪切润饰记忆。科学家们会反驳我这个观点,那是当然。他们认为,记忆与快照图片或者视频片段完全不同。认知心理学家坚持认为,你的人生故事是由“具体的、有创造性的”的形象和认知组成的,而不是“真实事件的原始印记”。确实,若进行科学审查,关于“脑海里楼上的故事作者”的整个假设便遇上麻烦了。并非由于大脑研究学者和分子生物学家否认人生故事的重要性。恰恰相反,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神经学者认为,记叙性构成是“人类经历的不可避免的框架”。然而科学家终究是科学家。他们要求可以被实验和证实的证据,而迄今为止也没人在大脑里发现看起来像故事作者的东西。每当科学家使用常规的神经成像设备来检查大脑时,每当脑外科医生打开头颅直接用眼观测内部时,他们能看到的只是一堆含有上亿神经元的、约450克重的果冻状物质。看不到艾伦办公椅,没有笔记本电脑,没有黄色的拍纸簿或者索引卡;没有关于是否有来世的文稿;没有马斯洛“需求金字塔”形状的镇纸;没有咖啡渣,没有烟卷没有酒,也没有绿色小药丸。没有证据证明那450克重的果冻状物体里存在着一个脏兮兮的故事作者。但是,仅因为人们尚未发现任何确凿证据,并不能说明这个故事作者不存在于大脑中,灵巧地藏匿着自己(如我所言,他真是很小很小的一个人,虽然他穿着双大大的马丁靴)。但是,让我们先停止争辩。我不会建议这位外科医生应该去检查下眼睛有没有毛病,或者抱怨那台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仪有故障。只有傻子或者执迷不悟者(有时候这俩是一回事)才会打赌认为未来科学会输掉。终有一天,我们会清晰地了解“一团能放在手掌上的450克重的果冻,是怎样能够想象出天使,思考无穷的意义,甚至怀疑它自己在宇宙中的地位”的,神经学家拉玛钱德朗曾如此信心满满地说道。归根结底,我们会为取得的科学进步鼓掌,但可能不喜欢它引领人们所获得的观念。个人来讲,我更加相信我们最重要、最珍视的回忆的确是真实无误的。那些记忆就是我本人,而你的记忆就是你。只要我们保留那些精确的、壮观的细节,你我就始终是自己想成为的样子。若在重要的记忆是不是生活的真实印记这个问题上逼问太紧,你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是我们认为的样子。个人而言,我宁可不要走到那一步。如果说我们关于记忆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记忆通常是十分不准确的。有些人认为,每当你找出一段记忆,它都不再相同了。它变成了一段有关旧记忆的新记忆。有人会告诉你,那些我们以为是记忆的,甚至根本就不是记忆,而是我们一遍遍重复的真实体验。每当我们记起某些东西的时候,都在重新构建这段体验。不管记忆是什么或不是什么,是在哪里以何种方式存储,记忆都是不断变化着的。在一本关于自传式记忆的书里,约翰·柯垂描述了随着时间推移,记忆是如何重新写成被我们当作现实的东西的。我们遇到过的好人,在记忆里变成了更好的人;坏人则退化成更坏的人;一把小贝斯膨胀成一件大乐器。柯垂讲道,人们都会说“我们总是这样做”或者“我们从没那样做”,而事实上我们从不这样做,而总是那样做。但我们不是真要撒谎,对吧?比如,我曾告诉别人,我小时候总是运动队中最年轻的队员。但由于我年纪小、个子矮,队里也不怎么让我上场,总是坐冷板凳。我真是这样认为的。但如果你仔细调查下我在位于波科诺斯的亚瑟夏令营的运动经历,然后挖掘到我在校队或社区临时运动队的表现,你会发现只有一次——我是运动队中最年轻的队员(申明一下,是亚瑟夏令营的运动队)。那我为什么要说自己“总是”队伍中最年轻的队员但没上过场呢?因为这样说,帮助我定义了现在的我。我想让你们知道我是运动型的,但又不是那么擅长运动。另一个例子:我总是发誓来发誓去,说我从来没有在学校考试时作过弊。我也真的相信自己从没有作过弊。但是,我也有理由确信小学考试中有几次我偷瞄过珍妮·马拉默德的试卷(珍妮是个天才,从来没做错过题)。那为什么我删除了关于偷瞄的那些记忆呢?约翰·柯垂引用一位发展心理学家的话提醒我们说:“当毛毛虫变成蝴蝶,它就不记得做毛毛虫的时候了。”在我的脑海里,自己是个完全成熟的、有道德的人,事实上真不记得曾小偷小摸过任何东西。脑海里楼上的故事作者并不是要通过修改我们的记忆来散播谎言。她只是尽力创造连贯统一的故事。她轻轻地抖动记忆,将一些记忆抬高,将另外的贬低,这是为了不让记忆自相矛盾,或者使整体的主题变得模糊。若你因为考试不及格退学而不得不干一份糟糕的工作,你可能会忘掉关于自己嗑的那些药的记忆,而只记得你妈曾经说你是那种在传统教室里学不好的学生。或者你会清楚地记得,现在已经是你前妻的她,说需要自己的空间,而不记得她曾多少次告诉你嚼东西的时候不要张着嘴。故事作者让某些记忆优先于其他记忆的时候,只是想帮你一个忙。“每个关于观念的行为在某些程度上都是创造力的行为,每个关于记忆的行为在某些程度上都是想象力的行为。”杰拉尔德·埃德尔曼这样认为,他是一位获过诺贝尔奖的生物学家,而你的作者不用上生物课就能理解这件事。“当讲到过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写小说。”斯蒂芬·金的小说《乐园》(JoyLad)的主人公这样说道。也许这种说法有点儿过了。如果你问我,我认为人生故事更像一部非虚构性小说。当今社会有很多关于“人类记忆正被围攻”的讨论,若此话当真,这对于我们确保人生故事的连续性会是一个严峻的挑战。科技使人类变得愚蠢,有些科技则使人烦躁。人们担心的是,既然每个人口袋里都放着搜索引擎,我们就不需要像以前一样记住那么多的东西。若能简单地谷歌一下,那干吗还需要记住呢?某些功能一旦不用就会丧失,因而我们的记忆就会萎缩。曾有人这样担忧。这是让我们紧张的理由之一。另外一个理由,是有人认为我们的“交互记忆系统”正在消逝。交互记忆系统是指两人或更多人可以使用共同的记忆存档。如果其中一位不知道或记不起来某件事,身边其他人可以填补这段记忆空白。曾经,人类就是这样来记忆很多事情的。要去调查什么东西,第一件事就是要询问别人。已故的简·斯塔福德,她去世前几年在帮《时尚先生》审稿时,告诉我说家里有个人——她的丈夫利布林是位新闻工作者——家里有个什么都懂的人真好。每当斯塔福德自己写故事需要某些信息时,她就走到楼梯口,往上喊:“嘿,乔!那个某某是什么东西,或者某某是什么人?”她要的答案就会从楼梯上大声喊出来。在过去,交互是人与人之间的,而不是人跟Siri语音之间的。当一个人记不起来的时候,交互记忆系统里的其他人还记得。你的父母关于你的记忆组成了一个小规模的交互记忆系统。家庭中几代人住在一起,每天都有接触,他们将记忆集中,通过讲故事将记忆保存下来,总计合成规模更大的交互记忆系统。你不知道吗?那去问奶奶吧(但要大声点儿)。眼下的问题是,我们不再几代人住在喊一声就能听到的范围里。我们也不再以部落分布,相比于单个家庭,部落是更大规模的交互记忆系统。我们确实生活在“品牌部落”里,但我很怀疑跟我同样用苹果电脑的人能否告诉我我母亲这边的亲属到底来自白俄罗斯的什么地方。除了知道母亲来自“俄罗斯的某个地方”,父亲来自“奥地利的某个地方”,对于自己的籍贯我一无所知,我也希望自己能知道。若能将人生故事放在更长远的历史背景里,会令我的故事更有意义。比如,如果我知道家族中曾有人英勇抵抗蒙古部落入侵,会让我感觉更多——更多什么呢?更多与时间的无穷弧线相连接,或者说类似这种事。亚瑟·叔本华说:“令人惊奇的是,我们突然出现了,而在数千年前人类是不存在的;很快我们又变得不存在,也将不复存在数千年。我们的内心说: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若我能知道自己的血统可以追溯到古老的大草原,我大概不会再觉得自己是个匆匆过客。但现在已经无人可问了。我唯一能求助的就是上网,我也的确这样做了。我在族谱网站没有找到更多内容,因此只得从我读过的历史书里和确实不与我沾亲带故的人的自传里拼凑信息碎片,比如希特勒和斯大林的自传。多亏了他们的人生故事书,我得以推测出我父亲的家族是于19世纪迁到奥地利的,是俄国、匈牙利和巴尔干半岛的犹太人往奥地利大迁徙的一部分。而这仅仅是个开头。至于母亲这边,我仍然不知道她的家人是来自明斯克还是平斯克,但多亏谷歌地图,至少我知道了明斯克和平斯克在哪儿。但是说实话,科技在给予的同时也在攫取,它是一把双刃剑。科技也许会导致记忆萎缩,但同时也能让人的记忆存储更加宽松。某天,我想听听作曲家理查德·罗杰斯为电视纪录片《海上的胜利》(VictoryatSea)谱写的配乐,20世纪50年代初这部片子曾在NBC热播。我跟我父亲从未落下过一集;回想起来,这是很有意义的养成亲密关系的体验。感谢科技进步,我轻轻点了几下鼠标,就在Sotify音乐平台上找到了这首配乐。当前奏——《强浪之歌》——响起的瞬间,我立刻被传送(或者说被护航)回了费城的惠特克大道上。我能看到起居室里电视机上的调音旋钮。我还能看到从小小早餐室的下拉式顶棚倾泻下来的阳光;还有用来调整拉绳的蛋形部件,它和父亲第一次心脏病发作那天安装的一样。我看到了房间角落的笼子里,我家的金丝雀“小叽喳”正在啄墨鱼骨。唤醒这些记忆只须重播《海上的胜利》,这我动动手指就能做到。[1]詹尼斯·乔普林,美国女摇滚歌手。03审定版与未删节版爱德华·摩根·福斯特的《霍华德庄园》被称为架构最好的英文小说之一,他曾写道,我们以已经被忘却的体验开启人生,以期望却并不理解的体验结束人生。他还将写成的故事定义为“以时间顺序排列的事件记叙”。这道理大致上也适用于你的人生故事。你的人生故事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记忆组成的记叙文。按时间顺序编排内在的人生故事,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与现实中的作家不同,你脑海里的作者不能直接胡编乱造。她不能凭空创造出有趣的角色,也不能跨世纪地颠倒叙事。她不能像魔幻现实主义作家那样在故事里加入一只会说话的猪,她也不能像科幻作家一样引入残暴的火星人。阁楼上的作者必须设法利用已有的记忆来写作。尽管这位作者处理你的记忆时可以有、也会有合理的自主权,但是她描绘的必须是似乎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不可以越过这条底线。与现实中的作者不同,阁楼上的作者不能打一个响指、用一个浮夸的特技谢幕,或者写一套低劣的把戏,比如主角是从噩梦里醒来,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但你的人生故事也确实需要最终取得成功,得到某种方式的回报。不然还有什么意义呢?要理解你的人生故事是怎么形成的,先让我们想象这个故事是以一本书的形式出现的。我不是第一个想到这个点子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将人生故事想象成一本书,先让我们确保它不会从锁线处散架。确认这一点后,请继续想象你的书是从空白页开始的。为什么空白?用神经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的话说,因为你尚未“踏入聚光灯下”。他把大脑认知某件事的瞬间,比作演员从舞台两侧的半暗灯光中突然亮相,面对灯光和观众的一刹那。哲学家与科学家对人生起始时的空白程度有不同的见解。有些理论看起来跟“脑海里故事作者”的假设如出一辙,所以我当然更倾向于这些理论。哲学家约翰·洛克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人生起始时是完全空白的一页纸,上面没有任何预设的内容。新生儿的思维就像白纸,“没有任何特征”。“那它是怎么被布置完成的呢?”洛克这样发问。一言以蔽之,通过经验。我们活到老学到老。其他的伟大思想家提出了不同的理论,探讨人类出生时究竟是一片空白,还是有某种程度上的或者可选择的思维预设。语言学家诺姆·乔姆斯基提出的理论认为,人类生来就原厂配备了某种主机板,一种提前预设的“语言习得机制”。你可以设想在脑海里的作者工作的地方旁边有个微小的IT柜。隐喻中的母板可以用来解码语法结构,这就使得人们能够理解并创作故事。之后,乔姆斯基发展了他的理论,提出有种类似于“普遍语法”的东西(尽管英语跟Liki语发音听起来有天壤之别,那是一种印度尼西亚某个小岛上只有5个人会说的语言)。故事作者的理论在人类语言能力如何形成这件事上持中立态度。反正我们就是有语言能力,而且若要对自身有任何的认识,我们也必须具备语言能力。但是,再回到我们想象中的那本书上去:在封面上有个漂亮的婴儿,甜甜的、胖乎乎的,天使般的小脑袋上顶着新生儿的小童帽(粉色或者蓝色,你自己来选)。当然,这个婴儿就是你。是你,但又不真的是你,不是现在的“你自己”。这个婴儿会演变成你,成为你今天眼中的“你”。即使还有些欠缺,但那个小小的你也已经受住了一次“存在危机”,即众多危机中的第一次,心理学家罗洛·梅如是说。那次危机是什么呢?就是你可能根本不会出生。但你已出生,所以危机解除。罗洛·梅认为,通过了这次严峻考验,你已经踏出了创造自己个人神话的第一步。它具备经典个人神话的所有特征。你命中注定要正面抗击种种阻碍与苦难,你已准备好探寻真理与目标。从这层意义上来说,你人生起始时已经有了一位好伙伴,罗洛·梅认为这实际上跟摩西被发现浮在芦苇丛里的水面上或者耶稣被发现在石槽里是一样的。但是,嘿,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重点是,你现在存在了,郡书记官签署的出生证明确认了你的存在。你会有一个名字,也可能还没有。当你有了名字,也许是与你现在或已故的某位亲属同名,那么他的人生故事在某种意义上也因此延续了。无论你叫什么,可能还会有一张印着你两只小脚丫的出生纪念证书来进一步记录你的存在。你那双小脚丫在这个阶段可没有任何用处,你自己哪儿也去不了,而且这将持续一段时间。你就像动物王国里乳臭未干的幼崽,无助得不能再无助了。你还不能搜集记忆,你连最基础的句子里最简单的词都搞不定。你还远远没有准备好迎接这个世界,但你确实很可爱,足够拍一张非常吸引人的宝宝封面照。在封面上你超级可爱的脸蛋上方,印着这本想象中的书的书名。作为一个有强迫症的编辑,我在选一个可行的好书名上犹豫了很久——不需要太花哨或者抖机灵,我们说的可不是过期的《时尚先生》。我本来要用《我:一个生命》(Me:ALife)作为书名,但感觉那样过于概括与平淡。《不朽的自我:生与死》(TheLifeadDeathoftheEdurigSelf),感觉好了一些,但是盯着看一会儿,我觉得那听起来有点,怎么说呢——夸张。而且用“死亡”这个词让我有点困扰。所以我稍微改动,变成以下这样,这对于我们要讲的内容已经足够了。[1]《不朽的自我:生命与时代》我们的书名已经就位,可以填充书页内容了。我们一起来看看。首先应该写什么呢?图书编辑通常会告诉你,最好以序言来开场。它为一切内容提纲挈领,提供有用的语境。所以花时间思考一下,你的人生故事真正是从何时何地、以什么方式开始的?这不是无意义的问题。如何提出你的背景故事,对于你所期望的人生意义,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你可以认为,你人生故事的开启方式要带些神秘感,或者你认为宇宙不要总是神神秘秘的,那也行。在没有更好的内容时,你总可以用序言来简单交代:你的生命故事始于一次结合,一次随机的碰撞,一次极微小的——连轻微交通事故都算不上的——发生于输卵管壶腹部的撞击。但你们中有些人可能觉得,以“结合”形容人生故事的开端仅仅是差强人意。你会在序言中详细讲述你的人生故事的开始,在那轻微的撞击之前,根据你掌握的信息,那次碰撞可能是在汽车旅馆或者在一辆纳什漫步者车里。你可能觉得有必要在前几页来鸣谢与赞美你人生故事的真正作者:我们天上的造物主(OurAuthor)。你们中的另一些人不会那样写序。你们崇拜科学而非超自然力量。因而你可能会在正文前讲解你的人生故事是怎样从爆发到太空中的亚原子微粒而开始的。不管是什么事儿,反正有东西爆炸了。在爆炸的火花或其他东西之外,发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才有了封面上那个婴儿的脸。还有另外一些人,可能会用序言来强调自己或其他人对于人生故事开启的方式与缘由都没有任何模糊的想法。人类学家洛伦·艾斯利认为,我们都是宇宙的孤儿,坠落到星系中漫无目的地徘徊,头上盘旋着思想的气泡。气泡中有一个问题:我是谁?可能还会有人在文前说:当然了,我有个名字,有出生证明,肯定也会有社保号码、驾照、护照,最终会有退休协会的会员卡,但实际上并不存在我。或者说,每个人都是我。又或者说我是由别人一点一点组成的,我所谓的人生故事也无非是一个叙事体的中微子,镶嵌在无尽的长篇故事里,故事的名字叫《曾经走过世界的人》(HumaeigWhoEverWalkedtheEarth)。你的人生故事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序言来开启,然后用自己选择的信仰体系一以贯之(假设你有自己的信仰)。让我们先同意“每个人能记住的人生故事,都是从我们最初的记忆开始的”,当我们开始有能力理解和创造故事时,也就拥有了最早的记忆。记忆与故事无可避免地相互连接着。若你是个脾气暴躁、叛逆的人呢?如果你根本不想写什么人生故事呢?叔本华写道:“我们在疯狂的世俗欲望里产生,在所有身体器官消亡、尸体陈腐发臭时结束。”他在哲学上永远如此阴暗。若人生如此空虚,又何苦书写人生故事呢?因为我们没有选择,这就是原因所在。即使生命不是应我们的要求而产生的,我们依然被迫手书着人生故事。我们注定必须这样做。这也是为什么从解剖学上看,头颅中有一个预留的小空间,留给某样东西或某个人,将记忆整理成章节再组成情节。这是否是有意为之的呢?除非我们想象的书里大多数页面都被填满了,否则我们无法确切了解人生是否有意义,幸运的话,距离填满它的日子不会很远。“让我们等待人生故事书的版面校样吧!”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在被问到人生的意义时如是说。[1]原文为TheLifeadTimeofMyEdurigSelf。04最初的草记丹·麦克亚当斯在《我们赖以生存的故事:个人神话与自我建构》(TheStorieWeLiveBy:PeroalMythadtheMakigoftheSelf)中说道,他在为发展心理学班级上第一天课时,给学生们布置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任务:写一篇关于你离开子宫第一天的假设性的期刊文章。读到这里我想,真是个好主意!如果回到在《时尚先生》做编辑的时候,我真的会采用这个选题。我会给某位作家打电话,让他尝试写一篇这样的文章。菲利普·罗斯会是个合适人选,他会写出相当了不起的文章。[1]杜鲁门·卡波特?那就更好了。对于描写1924年9月30日下午3点以后的几个小时在新奥尔良的杜鲁医院发生了什么,卡波特会很感兴趣。假设卡波特接受这一选题,交来写好的文章——能否交稿对于他来说永远是个假设——我相信他的描述将令人难忘,并且有很浓的南方哥特风格。杜鲁门的母亲叫莉莉·梅,她从来没想过要这个小孩,但她拖了太久,再堕胎已经不安全了。杜鲁门的父亲叫阿奇,他确实想要个小孩,但他是个完全不靠谱的人,诡计多端、戴厚底眼镜,搁在哪个产房都是出彩的角色。莉莉·梅与阿奇这一对,完全不[2]是琼·克利弗和沃德·克利弗那样典型的乡村父母。卡波特儿时最大的恐惧就是被遗弃,所以我确信他对自己出世第一天的描写会是忧心忡忡的。我也同样相信,他会将手按在《圣经》上起誓,说每个小细节都是完全按照现实经历来展现的。实际上,你的人生故事——你记忆中的故事——并不是从生命的第一天开始的。你真以为自己记得呱呱坠地和婴儿学步时的事情,但其实你不记得。圣奥古斯丁,一个毫无疑问比我们更接近上帝的人,都不记得人生最初的几年,他在《忏悔录》(Cofeio)里大方承认过。对其他人来讲也一样。在人生最初几年,我们确实收集了一些记忆,但是出于还不能完全理解的原因,这些记忆蒸发了。我们以为自己记得刚出生那几天或几个月的事情,是由于我们的大脑从父母、祖父母和哥哥姐姐后来的讲述中创造了记忆。相册里的老照片也会从角落里冒出来,让我们以为那是真正的记忆。或许还有其他的解释:你脑海里的故事作者把日子记混了;你的想象力太过活跃;你在服用管制药物等。一岁之前,虽然你还未存储记忆,但已经开始形成模糊的“自我”意识。这个初级的“自我”并不是真正的自己;那是袖珍版的自我,并不知道有一天终将成为那个可悲的、令自己厌恶的完全版自我,当然,让我们希望不会如此吧。每当你跟照看你的人分享自己的“主观感受”时,那个羽翼初生的你都在进行自我表达。你主观的自我因此可以与人进行交流,虽然不是通过语言。比如,你的微笑会让你母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点击下载...

    2022-04-05

  • [每天读本书]《死亡如此多情》用医学思维看人生

    读完《死亡如此多情》的手稿后,我想了很多,包括我通常不想的问题。世界上最不可否认的规律可能是每个人都会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人们就在向死亡走去。死亡是每个人的必然目的地。不幸的是,大多数人没有认真考虑死亡,因为他们害怕,不敢面对死亡,或者尽管他们想过,但他们不明白。当我病得很重,真正感觉到死亡即将来临时,我惊慌失措,匆忙地回应,抱怨别人,非常痛苦。孔子说:未知的生命,如何知道死亡。从当时对话的场景来看,他的意思是甚至不明白生命,他还想死什么?但我认为我们也应该说不知道死亡,为什么知道生命,因为如果你不看透死亡,就很难深刻理解生命。当然,如果一个人对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有正确的理解,他就会清楚地理解死亡。简而言之,对生死的态度取决于对生命和生命价值的理解。我们每个人总有一天会面临死亡亡,想清楚死亡。当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会有更多的自由和自由。当死亡来临时,我们可以冷静、冷静和冷静。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宁静美丽,多好啊!这本书中的病人在面对死亡时表现不同。有些人恐慌,有些人平静;有些人只想到自己,有些人更想到别人;有些人抱怨别人,有些人充满感激;有些人可以放弃一切,有些人选择有尊严地死去。至于患者的家属,表现多样,悲伤,但放弃,愤怒,失去理智,宽恕和感激,平静和接受。简而言之,面对死亡,最能看到人们的心,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培养、个性和思想领域。在这本书中,垂危患者对世界和生活有着深深的依恋,患者与家人和朋友之间深深的爱和感情感动了我。但更让我感动的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感情。面对疾病和死亡,医生和病人是生命联系在一起的朋友。病人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医生,医生把减轻病人的痛苦和拯救病人的生命作为自己的责任。多么神圣和亲密的关系啊!现代医学的发展日新月异,但面对许多疾病,我们仍然束手无策。我们的医生应该记住,有时是治疗,经常是帮助,总是安慰,把病人当作亲戚;我们的病人应该信任和理解医生。我注意到,在这本书的许多情况下,所有信任医生的病人都会唤起医生对病人更深的感情和责任。这不是很自然吗?目前,医患关系紧张,有制度原因,但医患缺乏培养也是一个重要因素。读完这本书后,我相信你会有一些经验。一个多世纪以来,医疗技术发展如此之快,以至于我们经常忘记医学从哪里开始,去哪里。目前,技术第一的流行使我们的医生经常忘记,他们不仅面临着疾病,而且面临着思想和情感的人。加强医学人文教育和实践已成为当务之急。这本书中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医务人员讲述的个人经历,一点一点,从细节上讲,事情是真实的,情感也切割,特别能触动人们的心。因此,想到近年来国外兴起的叙事医学,医生或患者将记录医疗过程中常规病历以外的细节、心理过程甚至家庭成员的感受,使我们的临床医学更加人性化和温暖,这将极大地帮助患者的诊断和治疗,有效地减轻患者的痛苦。如果这种工作与文学相结合,就会产生触及人们灵魂的好作品。文学是写人的,人是最生动的生活,生命的深处是灵魂是灵魂。当生命受到威胁时,灵魂就会被触摸。写这样的文学作品不能感人吗?这是一本描述生、死、爱的好书。我希望我们的医务工作者能读一读,更了解病人,更深入地了解医学是人类医学。我希望我们的病人能读一读,更了解疾病,更了解医生。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读这本书,更了解生死,更珍惜生命,热爱生活,过上美好的每一天。注:以上摘自本书序。————————————–本书书摘:死亡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状态,让死者更有尊严,更少的痛苦,是活着的人应该履行的义务。一个健康的人,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应该促进和满足病人的最终权利,只有活着的人做得很好,才能享受他死时的最终权利。有时候是治疗,经常是帮助,总是安慰。在生命的尽头放弃使用生命支持系统,以自然和尊严的方式离开世界是一种需要维护的权利。其实人的生死是可以选择的,但必须由自己决定,而不是别人。许多人认为医生看到了更多的生死,所以他们很冷漠。事实上,每个医生的内心深处都有被感动的生死故事,但那些曾经悲伤、痛苦、悔恨、无助、放弃,各种情感不能总是在心里,因为他们必须继续理性地工作。————————————–副标题:百位临床医生口述的临终事件作者:中国医学论坛报纸评分:8.1这是一部由100名医务人员完成的感人的文学作品。它描述了医生个人经历的临终故事。我们可以重新了解身体和精神、痛苦和疾病,以及生命和死亡。中国自古以来就避免谈论死亡,但只有了解疾病,了解生死,我们才能更加珍惜生命,热爱生活,过上美好的每一天。...

    2022-04-04 医学与生命 珍惜生命健康

  • [每天读本书]《当下的力量》寻找内心真实的自我

    这本书被描述为精神启蒙的指导书,但对我来说,当前的力量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告诉我们如何尽量减少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痛苦。每个觉得自己应该能活得更好、更快乐的人都应该读这本书。首先,作者指出,人类痛苦的根源来自于我们大脑的思维(第一章)。事实上,思维并不是一个问题,问题是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而是成为思维的奴隶,成为我们强迫思维的受害者。作者曾在演讲中举过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现在是半夜3点,你在一张温暖的床上,但你太生气了,睡不着。那个引起你愤怒的人已经安全地做了一个梦,事实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你的想法并没有放过你,反复使用它的旧模式来解释那个人对你有多抱歉,它会让你有多危险,更羞辱,更麻烦,更多……想不完的!这就是病态思维,阻止大脑思维,是我们受苦的主要原因。我们都知道ABC理论,A是引起你情绪的事件,B是你对事物的信念或诠释,C是结果,也就是你的负面情绪。通常,当人们不喜欢时C的时候会去找A碴,尤其是创造A相关人员。因此,我们厌倦了每天奔跑,一直在处理、阻止、缓解、沟通和协调A以及与A相关的人、事、物。但我们不知道,B是你能完全控制和改变的唯一因素,并导致C的不是A,而是B。同样的事情,几个快乐,几个悲伤。为什么?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解释事物。与其改变外部的人、事物和事物,不如改变我们自己的心来节省麻烦和精力。你会发现,当你改变你的内心状态时,环境也会改变,这就是所谓的情境从心转变!大脑的思维不仅在日常生活中造成了我们的痛苦,而且来自于大脑的思维(第三章)。作者还在书中反复强调,我们远离了真实的自我,这是我们痛苦的罪魁祸首。他称真实的自我为本体或存在(eig)。在《遇见未知的自己》一书中,我称之为真实的自我,这也是我们人类整天感到孤独、恐慌和不快乐和不满意的主要原因。为什么我们会失去真实的自己?作者的观点是:我们的大脑创造了一个虚假的自我——自我,让自己有一种真实的感觉。因为自我是如此的不真实,它继续寻求外部世界的认可,追求物质世界的满足来增强势头。不幸的是,我们越听我的话,我们就越感到空虚和孤立。挥之不去的远离感也自发地产生了,因为我们远离和失去了真实的自己,即作者所说的本体或存在。在书中,作者还提到了我们痛苦的原因:痛苦的身体(aiody,第二章)。痛苦的身体是我们内心的能量场,它是我们过去积累的负面情感能量场,没有得到合理的表达和适当的释放。作者描述的痛苦的身体就像一个生活在我们身体里的恶魔。当它睡着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然而,一旦外部事物不顺利,或者相关的人、事物、事物激活了它,它就会醒来。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看起来温柔的人,会突然改变一个人,有言语或身体暴力行为。或者有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件小事会引起情绪上的轩然大波。这就是痛苦身体被唤醒的结果。嗯,我们有一种大脑思维,不能正常工作,经常给我们带来麻烦。现在又来了一个痛苦的身体,不时跳出来搅局。难怪我们的生活比幸福更痛苦,而且我们经常情不自禁。我该怎么办?作者在书中提出了几种非常实用的方法,实际上来自一个最基本的理论:活在当下。现在有你想要的一切,现在也是你唯一拥有的。时间只是一种幻觉,越来越神秘!事实上,只要你这么想,就不难理解。过去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但我们有多少人仍然生活在过去,拒绝放手呢?未来还没有到来,你就不可能掌握它。你能拥有的不是现在吗?只要你现在做到了,你就没有问题了。即使未来会到来,它也必须以现在的方式出现,不是吗?最害怕的是显然人们在这里,但大脑跑到过去,带来愤怒、悲伤、后悔、内疚和其他情绪。或者现在的人,大脑跑到未来,所以有压力、焦虑、恐慌。活在当下,活在每一刻,作者称之为临在(reece,第五章)。临界意味着有意识地生活在当下。所谓的意识是观察你头脑中思维的能力,作为你喋喋不休思维的观察者。当临界的力量来临时,你的喋喋不休就会停止。另一种培养临界和进入当下的方法是关注我们的内心身体(第六章)。关注我们内心身体的能量领域。这是什么意思?例如,你可以试着闭上眼睛,感受你的右手。你现在看不到它,那么你怎么知道它存在呢?你觉得吗?你觉得你的指尖上有气体还是能量?书中有一种非常详细的冥想方法,教你更多地与你的内心身体联系,从而培养更多的意识。作者一直强调无意识(ucocioue)和“意识”(cocioue)差异(第四章)。他认为,所有人类的疯狂行为都来自于无意识和我们从小就受到限制的生活方式。例如,你对一件事的反应、观点、实践等,通常有一定的轨迹要遵循,但你不一定喜欢或同意它们。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计算机。因此,使用书中的一些教学和练习作者提供的一些方法可以增加我们有意识的部分,恢复一些自主权。有未显化状态(umaifeted)这也是作者画了很多墨水的地方(第七章)。因为作者自己喜欢《老子》一书,所以未显化的状态可以比作道,是天地万物形成之前的混乱状态,是万物生命的源泉,但它从未诞生或消失过,无处不在(听起来像存在或本体)。其中,没有二元对立、对错、对错、黑白,是一个一的领域。与外部世界相比(maifeted),这是我们所看到的物质世界。未显化状态反映在空、空间和沉默中。它看起来很神秘,但如果我们接触得越多,我们就越能感受到生命的能量,在外部世界中生活得越好。书中详细介绍了一些接触未显化状态的方法。请仔细体验和练习。这本书的第十章谈到了屈服的概念,这在一开始可能是许多人无法接受的。事实上,屈服是老子说的无为,包含着强大的行动力和积极的能量。就我个人而言,我最喜欢读第十章,因为作者不仅把屈服的概念讲得淋漓尽致,而且对前一章做了很多总结和回顾。正如我前面所说,这本书不能用大脑读。读书时,最重要的是从你的灵魂深处感受似曾相识的感觉,体验看到真理就顿悟的内在智慧,从字里行间感受震撼你心灵的能量。注:以上摘自本书导读活在当下。——————-原作名:Theowerofow[德]埃克哈特·托利译者:曹植评分:8.7作者埃克哈特·托利在书中引导我们发现,我们一直处于大脑或思维的控制之下,生活在对时间的永恒焦虑中。我们不能忘记过去,更担心未来。但事实上,我们只能活在当下,活在这一刻,一切都发生在当下,过去和未来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时间概念。只有向现在屈服,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力量,找到一个和平与宁静的入口。在那里,我们可以找到真正的快乐,拥抱真正的自1、...

    2022-10-25 外部世界是否存在 外界和内界

  • [每天读本书]《潜规则》中国历史中的真实游戏

    潜规则是我编造的一个词。我还想到了其他一些词,如灰色规则、内部章程、非正式制度等,但我总是觉得它不如潜规则合适。这个词不是凭空编造的,它来自于我的生活经历。19832000年,我在《中国农民日报》(现在被称为《农民日报》)担任编辑记者,经常阅读群众的信件。一封信说,河南省开封市农业生产资料部门的领导人批准了大量的规定,并批准了国家按计划分配和供应的廉价化肥的私人关系。他们的关系高价转售廉价化肥,关系产生了巨大的利润。事实上,这是后来人们使用双轨系统牟利的奇怪问题。当然,这违反了国家的正式规定,但并没有被禁止。政府强行降低化肥的市场价格,凭空创造了大量的利益。这种利益名义上属于农民,但实际上掌握在官员手中,官员根据自己的利益计算利益。当时,我刚从大学毕业不到一年,不明白这些真相。看到这些坏事,我立刻像堂吉诃德看到风车一样兴奋起来,编织了大量丑陋的交易,安排了自己的根源,智慧与邪恶作斗争。我不耐烦地邀请了两位英雄和同事进行调查。令我惊讶的是,那些我认为应该隐藏的小偷和赃物的纸条实际上保存完好,就像政府衙门里的官方文件一样,内部人士似乎并不担心看不见的人——你想看吗?请,这里有一大堆。此外,哪一层可以批准多少纸条肥料,谁有权批准多少纸条在每一层,哪个领导的纸条在圈子之外有效,哪个领导的纸条不好,这一切都是有规则的。这些显然不符合明确规定的事情,内部人士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在采访结束时,我明白了一个事实,除了中国社会正式规定的各种制度,在各种明确规定的背后,实际上有一个不成文和广泛认可的规则,一个可以称为内部章程的东西。正是这种事情,而不是一个宏伟的正式规定,主导着现实生活的运作。“恰恰是……而不是……这句话可能是极端的,但至少有局部事实作为基础。根据政府的正式规定,几乎所有供应给农民的化肥都与农民出售的棉花和小麦挂钩,因此也称为挂钩肥料。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查,我们的采访小组没有看到一位普通农民承认购买廉价化肥。从中央到地方的每一级资源控制器都会发布一张纸条,从廉价肥料中切出一块给自己的人。这就像一条严重泄漏的管道。在到达人们的厨房之前,管道中的水被拦截,厨房的水龙头一点一点地拧不出来。那么,什么是滋润社会的人呢?是正式的管道还是推着水车出售的水贩?你不太明白吗?后来,我们报道了跟踪报告,当时的影响并不小。商务部和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也发出了特别通知,重申了正式的制度。几个月后,商务部和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派出联合调查小组到开封进行调查和处理。当我作为一名团队成员跟随调查时,我再次惊讶地发现,这些条款仍在批准中,与我们报告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当地政府和农业生产数据供应部门的上级领导人并没有把我们报告的现象视为一个问题。他们清楚地知道,也不在乎–原来他们不在乎,不是因为不知道。显然,官方理论中的领导者不应该这样做,这是另一个潜规则。长话短说。我跟踪这件事好几年了,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不是我最初想象的道德善恶问题。我面临的是大多数人在利益模式中的普通或正常行为,这是基于每个人都能理解的趋利避害的现实计算。如果不触及这种模式,报告、调查通知甚至辞职,说好听点就是止沸。在我个人的经验中,因为汤匙太小太少,连止沸都做不到。后来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化肥供应增加,政府退出,市场自由化。现在化肥供需波动,往往过剩,市场供需规则取代了官场潜规则。化肥分配规则的演变和我的理解已经结束。但我隐约觉得,潜规则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悠久的历史,会有很多有趣的发现。五年前,我离开了官方单位,可以更自由地控制时间,所以我重新选择了这个想法,很快就开始阅读明朝的历史。当我上大学的时候,我读过《史记》,就像读小说一样。当我遇到一个没有故事的手表和志向时,我跳了过去。当记者咀嚼《中国书》和《中国书》时,完全被混乱的名字和事件淹没,感到昏昏欲睡。我也很时尚地读了《资本与治理》,读了《后汉》很痛苦,半途而废。出乎意料的是,我有一个潜规则的想法,然后读历史是津津有味的,混乱突然眉毛清晰,我也失控了。所以我和朋友们一起提倡阅读历史的经验,并被朋友们鼓励写这些文章,随着写作和头发,逐渐有一本小书。我明白,不同动物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通过不同的眼镜看到的世界也是不同的。这些文章描述了我戴上潜规则眼镜后看到的中国官场和传统。这些散文一般都在谈论淘汰清官,解释为什么清官很难像公开声称的那样成功,为什么他们经常遇到被淘汰的命运,甚至青天大师也成为我们民族梦想的一部分。淘汰清官只是我可以安排的官场潜规则之一,下层有很多小一号潜规则的支撑。淘汰清官上下左右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潜规则,以后我会继续写。回顾过去,现有的11篇散文可以整理出以下结构:讲官吏与老百姓的关系:《身怀利器》、《老百姓是个冤大头》、《第二等公平》。讲述官员与上级领导的关系,包括皇帝:《贪官的理由》、《恶政是筛子》、《皇帝也是冤大头》。讲官场内部关系:摆平违规者、论资排辈也是好事。混合几种关系:《新官堕落定律》、《晏氏转型》。总结:崇祯死弯。根据这种结构安排目录。这本书还附有几篇除了潜规则之外的文章。明代潜规则的一个近义词是不良规则。如果你写得太多,人们很容易看起来不好。他们充满了利益计算。他们仍然是旧账户。他们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什么,更不用说精神和理想了。我不想给读者留下这样的印象。我希望这本书和作者看起来更丰满,所以我添加了几篇杂七杂八的文章,包括雷锋和人格理想。谈论人格理想的文章写得更早。如果你现在写作,用冯友兰先生非常聪明和温和的标准来衡量,你认为你可以更聪明。这两篇关于创造和迷信的文章可以提供一些证据。注:以上摘自本书自序。——————-副标题:中国历史中的真实游戏作者:吴思评分:8.3在这部以历史为解读对象的作品中,作者描述了历史上无数值得思考的案例。在生动有趣地讲述官方故事的同时,作者通过历史表象揭示了隐藏在正式规则下的不成文规则,实际上支配着社会运作,并将其称为潜规则,然后指出潜规则的产生在于实际的利益计算和趋利避害。书中对潜规则的定义和特征、皇帝、官员和人民在潜规则阴影下的不同情况和选择、社会土壤中盛行的潜规则以及潜规则何时萎缩。...

    2022-04-05

  • [每天读本书]《最好的告别》关于衰老与死亡的常识

    这篇文章是提交。请将提交发送到书伴邮箱。作者通过讨论美国养老金和医疗改革来思考WhatMatteritheEd,那些具体的制度和医改进程离我国还很远,但还是给了我很多新的思考。我们总是逃避谈论死亡,了解个人生命的有限性和现代医学的局限性,少做也是一种帮助。当一个人的生命结束时,也就是说,当做出决定的责任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时。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像作者和他的父亲一样进行艰难的对话是这次对话。作者的父亲明确表示,我不想用呼吸机,也不想受苦;我想呆在家里,和他爱的人在一起。。但情况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理想。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作者的父亲一样在失去选择能力之前给孩子一个明确的指示。我们往往不确定老人是否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最害怕的错误是我们没有足够长时间地维持他(她)的生命。然而,一旦我们要求医院采取进一步恢复措施,我们就无法预测是生命短暂延续的喜悦,还是充满管子、粪便和脏床单的痛苦。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衰老带来的一系列损失,如何选择努力治疗?另一个想法是,我觉得书中的许多老年人坚持独自生活,他们年轻时对孩子的态度与我们中国传统的前30年看父亲,后30年看父亲完全不同。经济越发达,体制越健全,养儿防老就越无关紧要。年轻一代的环境竞争越激烈,生活压力越大,养儿防老就越难实现。因此,我们这一代养育子女不应该是因为别人都出生或养儿防老等无知和过时的原因,而应该是一种生活体验和自我实现。对待我们的下一代,蒋勋的孤独六讲中有一句话——不受控制的母爱是一种残酷的暴力,所有的爱都必须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属于自己,各种选择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要总是谈论我如何为孩子牺牲和不容易,因为你会认为你的父母是称职的,你会感到安心。这不是为了满足私欲,道德绑架你的孩子,让你的孩子觉得你不努力学习,无法实现你的期望,你会为你的父母感到难过为老师和社会感到难过。这不是孩子的失败,而是我们自己。我们应该如何成为父母?(文:二傻)——————–原作名:BeigMortal:MedicieadWhatMatteritheEd作者:[美]阿图葛文德(AtulGawade)彭小华评分:9.0当独立自助的生活无法维持时,我们该怎么办?当生命即将结束时,我们应该和医生谈谈什么?我们应该如何优雅地跨越生命的尽头?对于这些问题,大多数人缺乏清晰的概念,只是把命运交给医学、技术和陌生人。影响世界的医生阿图·葛文德结合多年的外科医生经验和流畅的写作风格,讲述了悲伤而发人深省的故事,并对21世纪的衰老意味着什么进行了清晰而深入的探索。这本书充满了洞察力和感人,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实用的路线图,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做什么,我们应该做什么,以使生命的最后几年有意义。作者选择了普通人往往不愿面对的话题——衰老和死亡,梳理了美国社会养老金的各个方面和发展过程,以及医学界对晚期患者的不当处理。这本书不仅描述了死亡和医学的局限性,而且还揭示了如何独立、快乐和尊严地生活到生命的尽头。书中作者对好终端服务、辅助生活、预告片等一系列观念进行了详细的解释,我相信它会启发中国社会的老龄化。...

    2022-04-04

  • Sherry推荐图书(十二)——有关死亡

    没有人会告诉我们死亡的世界。上帝,迷信,或潜意识……最终会到达多远?彼岸的亲戚真的离开了我们吗?恐惧是因为缺乏理解,因为失去了经验。与其凭感觉想象,不如看看世界对它的认知。它可能有不同的角度,甚至相互矛盾,但它可以唤起思考。也许让我们改变对生死的态度。一、你不怕死作者:一行禅师评分:8.5当条件充足时,事物自然会出现。如果条件不够,事情就会退缩。他们等待适合他们的时刻。人们总是不假思索地认为生是得,死是失;生是有,死是无;生是好,死是坏。如果你也这样认为死亡是生命的对立,这本书会给你带来一个全新的概念:死亡不是生命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命的一部分永存。只有冷静地看待死亡,我们才能更自由地体验生活。什么是真正的有,什么是真正的没有。一切都是如何出现的,以及如何消亡。只有通过这些概念,我们才能实现熄灭概念,实现无忧无虑舒适、安全。二、拒绝死亡作者:[美]恩斯特·贝克尔评分:9.2人为罪的根源不是人的动物天性,也不是领土的侵犯或固有的自私,而是自尊、拒绝死亡和实现英雄自我形象的需要。一群禅师从宗教的角度教我们不怕死,这本书似乎把我们拉回了绝望。贝克尔以死亡恐惧作为整本书的逻辑起点,向我们解释了植根于人类意识的终极图腾。为什么我们害怕死亡?因为死亡使我们对死前的剥夺感、濒死时的痛苦感、死后的虚无感和生活中仍然有许多未完成的缺陷。我们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追求象征性的永生。三、心理治疗(上)-死亡作者:IrviD.Yalom(欧文·亚隆)评分:9.3自由,孤独,意义……这些词一直是困扰我们这个世界的焦虑分子。存在是精神的存在,它的立足点是死亡。这本书以心理学和哲学为工具,从心理治疗的角度告诉我们潜伏在各种心理病理背后的人的根源。焦虑的根源是时间的限制,死亡的焦虑,死亡焦虑的根源是害怕失去自己,变得无物。各种心理症结,越逃避越恶化,只有积极面对和平静地接受。四、直视烈日作者:IrviD.Yalom(欧文·亚隆)评分:8.5你活得越少,对死亡的恐惧就越强烈;你越不能充分体验生活,你就越害怕死亡。与前几本书相比,《直视烈日》读起来更平静、更舒适,我更喜欢认为它是亚龙给死亡恐惧者的良药。孔子说,未知的生命,如何知道死亡。这本书的主题是倡导一种积极的行动观。作者没有宗教信仰,也不相信轮回,这对大多数无神论读者来说应该更友好。与此同时,他认为死亡和未出生一样,是一种不存在五、超越死亡作者:[美]肯·威尔伯评分:9.0痛苦不是惩罚,死亡不是失败,活着不是奖励。当生活的内容只是维持生活本身时,生活还能被视为生活吗?《超越死亡》讲述了威尔伯和他的妻子崔雅的真实生活故事。它不是一部普通的爱情小说,叙述只是为了更好地表达它。疾病使人们不仅要保持生存的意志,而且要面对死亡的临近。这种持续的绝望、希望、怀疑和相信的经历是每个痛苦经历者的照片。这本书就像一座有许多楼层的高楼大厦,读者可以停留在任何楼层进行探索。六、本生未完成。作者:于娟评分:9.0我相信每个人都熟悉于娟这个名字。就像《超越死亡》一样,它是乳腺癌和真实的生活日记。这本书对我们现在更现实,或者更接近我们。在我看来,生活需要的是一种平衡的能力,就像学校里的物理问题一样,以实现X最大化是人生方程的答案。追求和享受不是天敌,而是在追求中享受,在享受中追求。活着,让我们一个一个描绘真实的生活。———————延伸阅读:《星期二相约》作者:[美]米奇·得分:阿尔博姆:8.4,点击购买作者:[美]谢利,耶鲁大学公开课:死亡·卡根,评分:8.3,点击购买作者:约安·克里斯托福·得分:阿诺德:8.2...

    2022-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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